其实皇上和皇后的话都是半真半假,但沉浸在情绪里的南宫喻,已完全分辨不清了。
皇后是为了让皇上和南宫喻的关系不再尴尬,宅院不过是随口提出的奖赏方向,毕竟长安城内还有多套空置的宅院,随便找一处地理位置优越的,体面上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皇上心里有什么话想对南宫喻说,皇后是没主意的,但却能笃定,皇上一定会说。
多少个日夜辗转难免,皇上心中牵挂的,不正是他们有所亏欠的南宫喻吗?
眼眶中似有泪在打转,南宫喻在太子的推搡下站在皇上面前,声音莫名哽咽“父皇……”
“辰儿。”皇上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南宫喻的脸,“是朕误会你了,但朕其实……”
“父皇,您的心思,儿臣都明白,是儿臣不孝,这段时间让您和母后担心了,日后父皇和母后有任何需要,儿臣定会随叫随到,但也希望父皇能理解,儿臣不愿过多参与宫中事务的缘由,太子殿下对儿臣的赞赏,儿臣感激不尽,但若父皇要奖,儿臣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身为皇子,南宫喻有太多迫不得已,但说到底,他也确实从未真正放下过整个皇城。
如果心中的怨恨足以让他与皇上决裂,那今日,他便不会亲自押着翊王到宫中来了。
他从不奢求奖赏,只期盼被关注,只可惜这份关注,永远只能建立在令他伤心的地方。
皇上沉声叹气道“朕知道,你早早搬出皇宫,就是不愿想起那些伤心事,但这皇宫说到底还是你的家,你离开这里,让朕和皇后怎么放心的下?”
“父皇,其实……”南宫喻面露羞愧神色,“其实儿臣并不是不想回来,只是在外面住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但儿臣可以向父皇保证,日后定会常回宫来看看。”
“朕不会要求你什么,你想要的自由,朕可以给你,但你想要的平静,却有些困难。”
“父皇恕罪,儿臣不太明白父皇的意思,不知父皇所谓何意?”
心跳骤然加速,南宫喻紧盯着皇上的双眸,试图想从中读懂皇上此刻的心意。
如果往后余生注定不能安稳度日,那他又该如何实现给夏云婉幸福的承诺呢?
此时此刻,南宫喻才突然明白,原来林泽和青瑶的感情,竟是发展的如此艰难,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什么误会,什么责任,恐怕他这一生,都无法深刻体会。
皇上笑了笑,不由分说朝姚公公招了招手,“姚公公,你来,把朕说的话都记下来。”
“是。”姚公公赶忙命人找来笔纸,“咱家定一字不落。”
“辰儿辅佐太子,心系黎明百姓,是为心地善良,理应得到奖赏,朕决定,即日起,长安城内除翊王的宅院,其余空闲宅邸,可供辰儿随心挑选,大小无异,可收拾做日后婚房,另赏赐静柏府以南的良田三亩,可自行支配,所得作物,亦可寻找商铺自行出售。”
这是皇上能赏赐给南宫喻最好的礼物,但这些赏赐,明显还配不上他立下的大功。
宅院任他挑选,就代表他可以带着心上人一起选个心仪的住所,良田产出作物可自行支配,就证明他交税之外的部分可自行用来经营生意,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营生。
一如当年的裕亲王,只要南宫喻不走上错误的那条路,这辈子将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姚公公奋笔疾书,背后已惊出一层冷汗,生怕在场的朝臣,不留情面的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南宫喻非皇后所出,这样的奖赏,已超出每个人的预料了。
南宫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忙跪在皇上面前,声音闷闷的“儿臣,谢过……”
“三弟这就开始感动了吗?”分明看出皇上还有话没说完,也分明察觉到南宫喻的心慌,太子微微一笑,赶忙打断了他的话,“你捉拿罪臣立下大功,这点奖赏,不过都是皮毛。”
皇后也赶忙解围道“是啊辰儿,先起身,听你父皇把话说完吧。”
皇上将在场的众人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辰王南宫喻,捉拿罪臣翊王,有勇有谋,功不可没,朕特封你为辅国大将军,并委以重任,从今往后,要守护好天下的太平。”
话音未落,殿内众人瞬间炸了锅,嗡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可南宫喻却什么都听不见。
辅国大将军,为当朝正二品武散官,皇上登基至今,除了给沈毅封过从一品武散官骠骑大将军的封号外,再没有人享受过这样的殊荣。
南宫喻和沈毅地位的匹敌,已足以证明,现在的南宫喻在皇上心里,是位高权重的。
或许是因为对淑妃冤死的亏欠,又或许是真的对南宫喻的所作所为心怀感激,皇上如此反常的态度,让南宫喻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慌乱起来。
其实他猜的也没错,皇上是想利用生命最后的时间,为他做一个足够坚硬的保护壳。
只是他一直不愿面对这样的想法,也不敢过多去想,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太子俯身拍了拍南宫喻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喂,三弟,你发什么呆呢?父皇封你为辅国大将军,这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荣耀,你还不快谢恩?”
南宫喻猛然回过神,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儿臣,谢父皇封赏!”
“快快起身。”皇上笑着点点头,继而追问道,“姚公公,朕说的,你可都记清楚了?”
姚公公点头哈腰,“皇上放心,咱家都记清楚了,保证不会出差错。”
“那你便即刻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办这些事,若有差错,朕唯你是问。”
“是。”
“大家若是没有旁的事,就散了吧,朕和皇后也乏了,今日天气不好,大家都早些回府吧。”
皇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摆明了是不想给众朝臣反对的机会,眨眼间便随着皇后离开了。
殿内众人目送着皇上和皇后离开,又目送着太子扶起南宫喻走出大殿,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这才发现大家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朝堂大事,一个说不清,可是要掉脑袋的。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朝臣,因南宫喻现在的特殊身份,旁的话,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了。
夏侯远呆愣在殿中许久,目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现在回府吧,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服夏云婉放弃与南宫喻成亲,可若不回府,他就站在这殿中,也很容易被皇上误会,万一再传出他对南宫喻的赏赐有意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深呼吸调整着情绪,夏侯远紧抿着唇,忙亦步亦趋追在众朝臣身后,走出了大殿。
未来的路还很长,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或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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