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那日,杨瑾向郑克臧报喜回去后,重新组织人手,加足马力生产了五千斤的雪糖和五百斤的冰糖。
杨瑾向郑克臧献了一千斤雪糖和一百斤冰糖,其余的准备外销试水。
正好赶上郑氏的商队再次出海,杨瑾派了他最信任的干儿子小宦官杨翎带队,跟着商队一起将雪糖和冰糖销往岛外。
珠江入海口西侧,濠镜(澳门)。
清晨打渔的小船在淡淡的薄雾中穿行着。
渔夫们左右摇着橹桨,精准地操作着小船穿过泊满商船的码头区。
渔船驶入近海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亮了起来,一度陷于死寂的码头也开始恢复了原有的活力,喧嚣声一浪接一浪的高涨起来。
自从清廷颁令禁海后,濠镜这座被葡萄牙人租借的港口再一次迎来它的辉煌时刻。
不大的港口短短几年间迅速再度成为东亚地区最大的贸易港。
成群结队的商船漂洋过海来到此地寻求发财的机会,其中既有郑氏船队,也有从浙江、广东等清军控制区来的走私船。
至于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夹板大船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朝鲜、琉球和暹罗等国商船。
来来往往的商船除了带来各色商品之外,还带来了形形色色的海员。
在这个时代,水手是最冒险的职业之一,除了要忍受长久的寂寥以外,还要直面变幻不定的大海。
他们秉持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将发来的横财一股脑地倾泻在濠镜的妓寮、酒肆和赌坊中。
第十七任濠镜总督由美路此刻正一脸迷醉地站在总督府的阳台,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帆船迎着日出升帆落帆。
这里可真是一颗璀璨的东方明珠,可惜本土传来消息明年起他便要卸任濠镜总督一职。
受到国内政治斗争的影响,已到中年的男爵阁下被迫调整了职位,被安排去了安哥拉地区担任总督。
那里正处于战乱和饥荒,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眼前这座充满财富的繁荣港口。
他轻轻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开始思索起还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男爵阁下,明国郑氏带来的糖在商业交易所引起了哄抢,请您快带城防卫队去维持秩序。”
下属焦急的汇报声打断了男爵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拿起火铳长剑就往楼下走。
糖?什么样的糖能引起哄抢?
交易所内。
刚刚二十岁年纪的杨翎看着眼前乱哄哄闹成一团的人群,心中是慌乱的。
无数不同肤色面孔的人呼喊着让杨翎听不懂的语言,脸色狰狞狂热,他生怕这些人冲上来抢夺货物。
好在身边郑氏的水手们拿着武器虎视眈眈,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正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一队黑人仆从军迅速从外面闯入,后边跟着身穿西洋盔甲的火枪手卫队。
领头的自然是由美路总督。
他举手朝天放了一枪,巨大的轰鸣回响瞬间止住了交易所内的喧闹声。
将火枪丢给旁边的黑人侍从,他优雅地转身脱帽,左手抚右胸,微微躬身点头一礼,“早上好,我亲爱的明国先生们,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糖引起了这样一场骚乱?”
本地的华人翻译迅速将总督的话翻译成汉语。
听见问话,郑氏水手中走出一个中年髯虬男子,男子名叫孙艺元,穿着褐色麻布衣裳,将手中钢刀递给一旁的同伴,拱手抱拳道:“由总督多日不见,可还无恙?”
由美路眯缝着眼细细打量说话的男子,“你是…孙?那个海靖号的船长?”
“正是孙某。”
由美路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两声,“你们带来了什么样的糖,我可以看看吗?”
搞清楚对方身份的杨翎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水手,雪糖和冰糖各拿了一小袋丢给由美路,“此乃我郑氏出产的东宁糖。”
由美路打开袋子,惊叹出声,“上帝,这是什么糖,像雪一样白洁,像沙子一样细腻,怪不得这些人为了它打起来。”
他眼冒精光,心中念头急闪,这等品相的糖在争相攀比的葡萄牙本土贵族之间必然是紧俏货色。
这其中藏着巨大利益,若自己能掺上一脚,以此为契机,搭上本土上层大人物的关系,想要改变任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这次你们拿了多少货,我全部要了。”
这话一出就惹了众怒,交易所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各国语言的咒骂。
“违背平等交易原则的叛徒。”
“犹大,吸血鬼,应该让教廷将你烧死。”
一个留着金钱鼠尾的年轻男子站出来冲杨翎抱拳一礼,“按交易所规则,抢手货价高者得,足下要知道千里海行是为财。”
此时杨翎也明白过来,刚才众人其实是在对自己报价,只是太过激动,让自己误以为想要抢夺。
虽然厌恶出头男子脑后的金钱鼠尾,但杨翎还是冲着他点头表示感谢。
见那个年轻的明国领队坚持一定要拍卖,而一众船商又群情激愤。
由美路最终还是让步,遵守了交易所的规则,举办了临时拍卖会。
“新到极品东宁雪糖四千斤,极品东宁冰糖四百斤,分十次拍卖,每次雪糖四百斤,冰糖四十斤,价高者得。”
交易所负责拍卖牙人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早就虎视眈眈的各国海商纷纷出手。
此时糖的批发价一般是三十两白银一担。
但此次的拍卖价格远远超出这个市场价,十次拍卖平均成交价在三百两银子左右,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两银子的收入。
这大大出乎杨翎的意料,他激动坏了,自己这趟差事算是圆满完成,对的起干爹的栽培和殿下的看重。
在孙艺元的提醒下,杨翎交接好货物银两后,拒绝了总督和一众海商的邀约宴请,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匆匆回到郑氏的船上。
“不给一点机会。”由美路在总督府阳台上一脸愤恨地看着远去的郑氏船队,直到船帆上挂着的郑字旗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他才收回了目光。
郑氏新王继位还没来得及遣使祝贺,该派人去打探一下方好,由美路不禁对海峡对岸的宝岛上了点心。
同一时刻,在码头处遥望着远去郑氏船队的金钱鼠尾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郑氏从此多了一个商贸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