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站着还把灾给赈咯
并州本身就不是什么富庶的州。苍松县位于并州边陲,更是偏远小城。
残破,萧条,是苍松县一直以来的风格。
因为旱情的关系,现在显得更加残破,更加萧条了。
街道的树荫下,躺着一个个形容枯槁的人。
他们饥肠辘辘。
他们奄奄一息。
更有甚者,已经咽了气,尸体发出腐烂的臭味。
但是沿着街道一路往上走,一直快到尽头处,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街道一尘不染。
道路铺着整齐的青石板。
两侧甚至有花盆整齐的摆放。
几个戴着灰色小帽的家丁,正在慢吞吞的扫着道路。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个阔气的宅院,推开朱红色的大门进入其中,便能看到一个犹如江南园林一般的院子。
这对于苍松县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但这个院子,恰恰是有着江南富贵雅致的风格,只不过缩小了无数倍罢了。
院子有着假山,有着草木,甚至还有一个池塘。
要知道,如今旱情如火,整个并州的水源都告急,但是这个院子里的池塘,居然仍然满满当当的都是水。
有的时候“五二七”水位浅了,就会有家丁提着水桶过来,将珍贵的水源,倒进池子之中。
这是因为池子里养着几尾珍贵的龙鱼。
这些龙鱼,可都是梁县令的宝贝,他听闻郡守大人钟爱龙鱼,便费尽心思收藏了这么几条,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送过去,好好巴结巴结上官。
没错,这个宅子,正是苍松县县令梁大人的宅子。
他躺在树荫下,双脚搭在藤椅上,眯着眼睛小憩。
有俏丽的侍女,时不时的拿起瓜果,往他嘴里送。
单单看梁县令的这副做派,完全看不出苍松县正在受灾。
宅子里的管家迈着小碎步,弓着腰走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一声。
“老爷。”
梁县令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何事?”
他说话之时,透着一股浓浓的慵懒。
“县衙又有不少百姓在击鼓。”
管家说道。
“嗯?那群贱民又要干什么?”
梁县令皱眉。
“还是跟以前一样,快饿死了,想要粮食。”
管家回答道。
“要粮食要到本官头上来了?真是反了他们?”
梁县令冷笑一声,说道。
“这种小事,何必禀告我,跟以前一样,来击鼓的,先打三十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他本以为自己做出安排后,管家就会离去。
但是没有想到,管家仍然站在原地,一副踌躇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
梁县令问道。
“这次打了,每个人都狠狠打了一顿,但是他们不肯走,他们说……他们说反正都是个死,要死,就死在县衙门口!”
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知道自家老爷是什么暴脾气。
果不其然,梁县令陡然暴起。
“岂有此理!”
他怒不可遏的说道。
“这群贱民这是要拿命逼本官啊!”
“他们以为这有用吗?”
“想死是吧?告诉衙役,给我往死里打,他们想死,就成全他们,打死后全部给我丢到街道上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来县衙找茬的下场!”
梁县令雷霆之怒,管家噤若寒蝉。
但他还是没走。
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可是,这次来的人不少啊。”
他有点担心,若是打死了太多人,会不会惹来麻烦。
但梁县令却无法无天惯了,大笑一声说道。
“管他多少人,敢闹事就直接打死,贱民之命,不足惜也!”
话音落下。
忽然间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贱民之命不足惜也,那么敢问梁大人,县令之命,足惜吗?”
院子里的众人都惊了。
侍女,管家们同时抬头,茫然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
梁县令却是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是强自镇定,沉声说道。
“来的是哪路英雄?本官可是大周县令,英雄该不会想要对本官不利吧?”
他听出了话茬的不对劲。
率先发出了警告。
“巧了,我们是一伙的。”
这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就看到天空中落下数十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领头的男子亮出腰牌。
“我们也是大周的官,但跟你不是衙门,我们是大周监察院!”
什么?
监察院!?
梁县令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他哪里不知道监察院的名声?
“你们是监察院的人?你们是叶大人的人?”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知道的还挺多。”
监察院众人说道。
“可是叶大人的人,为何会来我苍松县?为何不去州府?”
梁县令两股战战。
“问题还挺多,等见了叶大人,自己慢慢问吧。”
领头之人挥手,说道。
“带走。”
自然有一群人上去,直接给他套了枷锁,他站不起来,于是就像是拖着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阖府上下,无人敢阻拦。
不久之后,到了县衙。
梁县令挣扎着爬起,然后就看到县衙的衙役,捕快,师爷之类的跪了一大片。
县衙门口,则是密密麻麻的军队。
杀气外露,让人恐惧。
他一出现,所有跪下的人都看向他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喜悦。
但这种喜悦,并不是欢迎。
而是找到了替罪羊一般。
“叶大人,是他,他就是梁县令!”
“这些事情都是他逼着我们干的!”
“冤有头债有主啊,有罪的是他,与我们无关啊!”
县衙众人,纷纷自爆。
不等审问,就自己把罪状交代了出来。
主要也是梁县令犯下的事太多了,他们几乎都不需要注意去记,随口就能说出五六条来。
听到这些话,梁县令差点没有气的背过气去。
“你们!”
他咬牙切齿。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陈绍正上来就给了他两巴掌。
打的他脸颊高高肿起,然后亲自拖着他,把他丢在了大堂上。
大堂两侧,全部都是按着腰刀的监察院众人。
被打的晕晕乎乎的梁县令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看起来温文尔雅,有那么一股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但看着此人,梁县令就像是看着死神一般。
因为他知道,此人正是监察院监正,叶宁!
“监正大人,不至于啊,不至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啊!”
梁县令在哀嚎。
他的声音之中,有着无限的委屈。
但这个委屈,主要并不是说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他当然没有被冤枉,几乎在看到监察院的人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死定了。
他犯下的那些事,压根掩盖不住,当然,他也没有想过要掩盖。
所以死罪肯定是逃不了的。
这他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
他真正委屈的是,叶宁是何人?我梁某人是何人?
我这么一个小虾米,也配得上过江龙亲自来吃我?
不至于不至于啊。
这不是拿着大炮打蚊子么?
但叶宁今天恰恰就是要拿着大炮打蚊子。
州府,他是肯定不着急去的。
不光光是他前面跟蔡向高说的理由。
他还有别的思量。
其实城池之中的旱情,还算是比较好的。
当然,这种比较好,也是总体而言,并不是说真的就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古代这种社会阶级之中,能住在城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还是有点底子。
至少比农村那些一穷二白的农民,樵夫要来的富裕的多。
而古代社会,占比最大的就是农民。
所以,要想赈灾,肯定要找到最需要粮食的人。
谁最需要粮食?
农民,樵夫,那些生在农家,几乎已经变成了流民的人。
所以,叶宁来到了苍松县。
对于梁县令,他没有审问的意思。
他的那些罪状谈都不用谈,就凭他敢指使衙役打死人这件事情,叶宁就能砍掉他一百个脑袋。
所以叶宁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第一,粮仓里的粮食到哪去了?
第二,苍松县现在还没有粮食?
梁县令没有丝毫侥幸心理,老老实实的交代。
“粮食都被运往了郡城,然后郡城又送往3.7了州府。”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李家用刺史府的名义下达的命令。”
“可有公文明令?”
“没有,只是通过口述传达的命令。”
“呵,看来是早有准备,故意不留证据啊。”
叶宁摸着下巴,继续问道。
“那么苍松县现在还有存粮吗?”
梁县令摇了摇头。
存粮肯定是没了。
苍松县本来就是个偏远小县城,全县都没几个富户,能有什么存粮。
唯一大户,就是苍松县令,监察院已经从他家里抄出了大量的钱粮。
不得不说,存量不小,足够上千人几个月的用度。
但这肯定不够解决并州旱情的。
叶宁也不管梁县令怎么想,直接命令监察院把他家里给搬空。
然后再下令把县衙这些跟着他一起作恶的头头脑脑一锅全端,全部抄家。
然后,他下达了一个命令。
“通知下去,让整个白水郡的灾民,全部赶往苍松县,就说此地有粮,本官在此赈灾!”
什么?
听了这个命令。
梁县令难以置信的看向叶宁。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