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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煤矿。
这里距离顺圣川最近,却是强地军政府辖地最西边。
范永斗一路过去,感慨不已。
他乘驾的马车,由之前的两轮车换做了四轮车。
这辆四轮马车是他花大价钱在强地买的。
坐了一次之后,范永斗顿时就惊为天人了。
这四轮马车,简直是太舒服了。
当然,也跟路面有关系。
自从进入强地境内之后,&bsp&bsp路面都变成了水泥路面,平滑无比。
四轮马车宽敞舒服,车轮平稳,行驶在水泥路面上,丝毫颠簸都感觉不到。
范永斗以前最害怕的,就是出行。
在这个时代,&bsp&bsp道路车马劳顿,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马车都是木头轮子。
有一句话说得好,“木直中绳,&bsp&bsp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车轮都是用木头烧弯曲之后,做成的。
在崎岖不平的泥土路上前行,有多颠簸,可想而知。
人坐在车里,隔夜饭都能给颠出来。
而且,稍微不小心,车轮还可能给颠烂了,车里的人都可能摔出来。
对比之下,这四轮马车加上水泥路面,简直是太舒服了啊!
“这四轮马车,还真是舒服。如果弄上几辆,&bsp&bsp送给大汗,再送到京师去……”
范永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用这么四轮马车去讨好权贵。
如果这四轮马车是他们范家制造的,&bsp&bsp那就更好了。
四轮马车的车窗,&bsp&bsp竟然是用玻璃做的,推拉式的。
拉开了,就有风吹进来,看着窗外田里劳作的百姓。
再看看道路上的行人,几乎人人都是穿着新衣,骑马的人很多。
小小强地,竟然如此地富庶。
这种景象,是范永斗在最富庶的江南也不曾见识过的。
更让范永斗心惊的是,强地尚武之风非常地强盛,青壮几乎人人都带刀。
这一路上最常见的,是一种叫做大砍刀的武器,宽背,锋利无比,刀柄上还系着红绸。
而且,大家在谈论之中,只要提到赵大人,一个个都是崇拜无比,口称敢为赵大人死战。
不仅强地如此,包括一路所见的化销营,&bsp&bsp第三堡,都是如此。
几地人口加起来,再加上收拢的流民,粗略估计一下,差不多有数万人之多。
这岂不是说,万一强地真的有战事,只要赵诚登高一呼,就能有数万敢战之士追随他?
范永斗微微抽一口冷气。
不显山不露水,在这宣府边镇之中,竟然崛起了这样一股势力来。
“幸好姓赵的自己作死,竟然只带了一千多人,就出塞去了,还号称要攻打盛京……呵呵!”
范永斗冷笑一声。
强地军的确是挺能打。
这一点,范永斗已经见识过了,他绝对不否定。
但是,赵诚只带了一千多人,在茫茫草原上,真的是犹如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
这一千多人,不要说连续作战,会非常疲惫了,在金国和蒙古联军的夹击下,必败无疑。
即便是打了胜仗,这草原莽莽,哪里是宣府镇所能比的?
范永斗常年做生意,对塞外的环境很熟悉。
一千多人,没有带多少补给,往盛京方向走去。
不要说是赵诚这样没有任何塞外经验的了,哪怕是他,或者是他们商号中有经验的掌柜,恐怕也没有把握把这一千人给带到了。
赵诚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啊!
所以范永斗才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早做筹谋。
赵诚一死,强地就是一块肥肉。
他们范家必须要多吃下一些来。
在强地,他看到的是铁板一块一般,一点几乎都看不到。
那唯一的机会,就在东城煤矿这边了。
他要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拉拢了刘飞。
如果刘飞肯支持他,肯投靠他们范家的话,真就无忧了。
范永斗一路琢磨着,到了东城煤矿
……
刘飞带着一个总旗的强地军,驻守在这里。
在赵诚率军离开强地远征之后,刘飞又获得权力,招收了一百人。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夜不收而已。
现在,手下已经有一百多人,在强地的身份,除了赵诚之外,也只有寥寥几人能跟他平起平坐而已。
但刘飞并不开心,反倒有些抑郁。
赵诚北上作战,带着牛大力等心腹,没有带他,这也就算了。
留守强地的,竟然不是他刘飞,而是赵春发。
赵春发负责在强地练新兵,新招收的三千新兵,都听从赵春发的。
往来的行商,以及从强地来的故友,在谈论的时候,言谈之中除了赵大人之外,都少不了赵春发。
赵春发俨然有成为赵大人之下第一人的趋势。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眼看着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突然飞黄腾达,有站在他头上的趋势,刘飞心里自然暗暗不爽。
虽然好吃好喝,天天有华子抽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味道了。
范永斗很会做事,他首先买通了刘飞手下一个小旗官。
刘飞心里有所不满,虽然嘴上不说出来,但是,平时做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积极,对手下要求,也不像赵春发要求的那么严。
范永斗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有了在怀安城收买丁强失败的经验,他没有敢直接去收买刘飞。
长期在生意场上混,做生意作重要的,就是要得到地方官的支持。
范永斗对于对付地方官的经验,简直是太熟悉了。
直接来不行,那就来委婉的。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不相信,强地军上下,还真就无缝了?
范永斗先从刘飞的手下入手。
他们范家在这一带很有势力,通过一个小伙计,盘根错节地跟一个叫做张能的小旗官攀上了关系。
强地军的军纪是很严明的。
范永斗没有直接给那个小旗官张能行贿,而是让那个小伙计以老乡的身份,宴请张能。
东城煤矿现在有一百多强地军驻守。
强地军的收入,是非常高的。
另外还有挖矿工。
挖矿额工人分等级,有一些发配过来的战俘,自然是没有收入。
但有一些是正规招聘过来的青壮,他们的收入不低。
短短时间,竟然在这里带动起了商业氛围。
有很多原本在东城做生意的小商贩,都跑到矿区这里来了。
范家的那个伙计请张能在新开的饭店里吃饭。
刚开始,张能感到不好意思,每次都要回请。
双方处得跟兄弟一样。
熟悉了之后,那个伙计就在张能休假的时候请他到东城的家里吃饭。
饭桌上,那个伙计的“妹妹”出来倒酒。
张能看了一眼,目光就挪不开了。
这小女子,身材娉婷,长相俊美。
这其实是范永斗从扬州买来的一匹瘦马。
范家培养了很多这种女子,是用来对付达官贵人的。
就连见惯了美女的达官显贵,往往也过不了她们这一关。
更何况是张能这样的大老粗?
在几个月前,张能还只是一个破落军户呢?
“孙壶,你长得不怎么样,你妹妹可真是好看啊!”张能忍不住感慨一声。
“那是当然了。我这妹妹,可是被我们家东家看上了,要聘为小妾呢!
以后,我们孙家光宗耀祖,就指着我这个小妹了。”孙壶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这让张能心里暗道可惜。
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竟然要嫁给一个半大老头子?
当然,他表面上只说恭喜。
对于孙壶这样的小伙计来说,妹妹能嫁给东家,那真是攀上高枝了。
范家的生意,做得可是相当大,这宣府镇谁不知道?
接下来,孙壶不断敬酒,张能情绪波动,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感觉越来越迷糊。
他只记得,最后只看到孙壶的妹妹在眼前……。
再然后,就是被人给打醒的。
天已经光亮。
张能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赤着身体,孙壶的妹妹正在旁边哭泣。
孙壶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张能感到身上火辣辣的,那是被孙壶给打的。
“孙壶!你这是何意?”
张能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就想要摸左轮手枪,却是摸了一个空。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左轮手枪正被扔在地上。
“何意?张能!老子把你当兄弟,因为咱们是老乡,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侮辱了我家妹子!我……我跟你拼了!”
孙壶一脸愤怒,说着,又抡起棍子来,跟张能拼命。
张能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是因为怕孙壶打他。
孙壶的体格并不算强壮,即便是手里有棍子,张能也不怕。
张能可是经历过强地练兵,学过赵大人亲自教授的军中格斗术的,每日里辛苦操练,可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他害怕的,是强地军的军纪。
强地军军纪严明,每日里,除了操练以外,他们还要识字,还要学习军纪。
强地军讲究军民一家亲,敢玷污良家女子的,那是死罪啊!是要枪毙的!
张能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可不想死啊!
乒乒乓乓!
这时候,孙壶已经一阵乱棍下来。
张能只能举起手来格挡着,因为理亏,不敢还手。
“奴不活了!奴没脸见人了!”
孙壶的妹妹衣衫不整,眼睛都哭肿了。
一边说着,一边一低头,猛地朝着旁边桌角上撞去。
“妹子!”
张能吓了一跳,猛地冲过去,想要抢救孙壶的妹妹。
他每日操练,动作敏捷,饶是如此,也是慢了半拍。
孙壶妹妹的额头,已经撞在桌角上。
“嘭”地一声,鲜血直流。
如果他稍微犹豫一下,这这一撞绝对就出了人命了。
显然,孙壶妹妹是死志已决啊!
“让奴去死!奴还有什么颜面做人?”
“妹妹!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东家来要人,咱们交不出去,该怎么办?东家一怒,哥哥丢了这份活计不算什么,就怕东家还不肯善罢甘休……咱们全家都没有活路了啊!”
孙壶哭丧着脸,劝道。
“可是,奴家已经,就算活着,也不能再嫁给范员外,咱们家一样不会有好结果的啊!”孙壶妹妹泫然欲泣。
张能看到,他刚刚起身的床上,一朵鲜血红艳艳的。
这是他做了错事的证据。
张能不由一阵心乱如麻。
啪!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糊涂!
真是糊涂啊!
他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做了这种错事?
“孙壶兄弟!哥哥对不起你!做了这等糊涂事!你……你杀了哥哥吧!”
张能一咬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腰刀来,抽出来,递给孙壶,脖子一横,眼一闭。
“兄弟,朝着这儿来!你杀了哥哥,哥哥一句怨言也没有,是哥哥的错!”
张能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示意孙壶下手。
他心乱如麻,只想直接死了算了。
只要他死了,想来,赵大人仁义,也不会追究他家人的责任。
强地军的规矩,如果战死了,家人会受到很好的照顾,能在强地过得很好。
但如果是背叛了强地,即便是死了,家里人也别想再在强地好好过日子了,会受到歧视……
严重的,甚至会直接被驱逐出强地。
张能上有父母,下有老婆孩子。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糊涂了。
一时酒后失态,不但前途尽毁,而且连累家人都不能好好过日子。
罢了罢了!
张能只求一死。
但是,刀没有落下来。
叮当!
孙壶把刀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杀了你又能如何?我妹妹被你这畜生给玷污了,我们没法向东家交代。即便是杀了你,我们全家也没好日子过了啊!”
孙壶重重叹一口气,蹲在地上,大好男儿,眼泪直流。
孙壶妹妹也在旁边哭泣。
一时间,张能真的是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有我呢!”
张能猛地站起来,重重地拍着胸脯,咣咣作响。
“孙壶兄弟放心!妹子……”
张能想说一声妹子放心,但是,看了孙壶妹妹一眼,一低头,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已经害人不浅了。
“你们放心!有我张能在,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我留在这里,等着范家的东家过来!
我来跟他说道说道。如果他非得要得理不饶人的话,大不了……”
张能眼中凶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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