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梦迅速地把一个小柜子拖到角落,站到上面,用手向上去推天花板。就像叶凡说的那样,板条被掀了起来。
她用力把靴子和绑腿塞了进去。这时,她一下子想起了乾坤盘,便从袋子里把它拿出来,藏在大衣最里面的口袋里,然后把大衣也塞了进去。
她从柜子上跳下来,又把它推回到原来的位置,小声对小不点儿说:“在她发现我们之前,我们必须装傻。被她发现以后,我们就说是被绑架来的,尤其是关于浔埔渔人和方超尼松的事什么都不能说。”
如果说伊梦以前没有意识到的话,那么她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骨子里所有的恐惧全都来源于米苏,就像罗盘上的指针之所以指向极地是因为那里的磁场一样。
她见过的其他任何事情,甚至骇人听闻的残酷的切割,她都能对付,因为她足够坚强;但是,哪怕仅仅想到那张甜甜的面容、温柔的声音、那个顽皮的金猴的形象,也足以让伊梦感到气馁、恐惧、恶心。
不过,浔埔渔人就要到了。想想这个,再想想方超尼松,不要主动放弃。伊梦一边想一边溜溜达达地回到餐厅,里面传来了很大的喧闹声。
孩子们正在排队拿热饮,有的身上还穿呢子丝大衣。他们谈论的全都是那艘魔都飞艇和上面的乘客。
“那个人就是她——有猴子本命元宠——”
“你也是被她弄来的吗?”
“她说要给我妈妈、爸爸写信,我敢肯定,她根本就没写……”
“她从来没说过小孩被杀的事儿,一点儿都没说。”
“那只猴子,他最坏了——他抓着我的卡罗莎,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当时我觉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他们跟伊梦一样,非常害怕。
伊梦找到虎妞她们,坐了下来,认真的说:“听着,你们能保密吗?”
“能!”虎妞她们齐声回答,三张脸一齐转向伊梦,带着明显的期待。
伊梦小声说:“我们想好了一个逃跑的计划,有人就要来救我们了。大约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就会能到达这里来救我们。”
“我们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做好准备,一有信号,马上穿上防寒服跑出去。不要等,你要做的就是跑。只是如果没有穿防寒服和靴子这类东西的话,到了外面会被冻死的。”
“什么信号?”虎妞疑惑地问。
“消防警报——就像今天下午一样。这事儿要组织好,要让所有的小孩都知道,不能让任何大人知道,尤其是米苏。”
虎妞她们的眼睛里闪着希望和期待的光。然后,这个消息便在整个餐厅里传开了。
伊梦感觉得到,周围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孩子们在外面的时候,全都精力充沛、急切地想玩。后来看见米苏的时候,他们心中充满了极端的、压制着的恐惧。
但是现在,他们的言谈话语中透着一种克制、一种目标。希望的作用居然有这么大,真让伊梦感到惊讶。
伊梦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敞开着的门,随时准备着把脑袋藏起来,因为从那儿传来了大人说话的声音。随后,米苏便出现了,但也只是一晃而过。
她往餐厅里看了看,冲着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微笑着——孩子们喝着热饮,吃着蛋糕,吃得好穿得暖。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餐厅里滚过一丝颤栗,所有的孩子不再跑动,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米苏微笑着走了过去,一句话也不说。孩子们渐渐地又聊了起来。
伊梦问:“他们到哪儿谈去了?”
“可能是在会议室。”虎妞说:“他们带我们去过那儿一次。”她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指她和自己的本命元宠。“当时那儿有二十个左右的大人,有一个人正在演讲。”
“我不得不站在那儿,照他吩咐的去做,比如看看我的克里能离开我多远,后来他就给我催眠,还干了些别的事儿……那间屋子很大,摆了很多椅子和桌子,还有个小讲台。”
“这个会议室就在前面办公室的后面。嘿,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假装消防演习进行得很好,他们肯定怕她,跟我们一样……”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伊梦跟另外几个女孩子待在一起,只是注意观察,很少说话,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她们锻炼、上缝纫课、吃晚饭,然后在休息室里玩儿。
休息室是一间破旧的大屋子,里面有象棋、几本破烂不堪的书和一张乒乓球台子。
后来,伊梦等人意识到周围好像出现了某种被压抑着的紧急情况,因为大人们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有的站在一起,急切地交谈着,显得焦虑不安。
伊梦猜测,他们是发现本命元宠们都逃走了,但他们弄不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她并没看到米苏,这让她松了口气。睡觉的时间到了,伊梦知道,自己得让别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的自信。
“听着。”她说:“他们会不会过来转转,看看我们是不是睡着了?”
“他们只进来过一次。”小雪说:“只是用灯照一照,并不仔细看。”
“那就好,因为我打算出去一下,四处看看,那个男孩给我看过,天花板上面可以通过去……”
她详细说了一下。没等她说完,虎妞便说:“我要跟你去!”
“不行,你最好别去,因为如果失踪的只有一个人,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你们大家都可以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了。”
“可要是我跟着你——”
“那我们两个人暴露的可能性会更大。”伊梦说。
这时,她们俩的本命元宠互相瞪着,小不点儿变成一只野猫,虎妞的克里变成一只狐狸,两个本命元宠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小不点儿发出一声最为低沉、柔和的咝咝声,露出自己的牙齿;克里躲到一旁,开始事不关己地梳理起自己身上的毛,虎妞只好放弃了。
孩子们之间打架的时候,由他们的本命元宠按照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让一方认可另一方的优势,这种做法相当普遍。
总地说来,人们也会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个结果,因此,伊梦知道虎妞是会照自己说的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