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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是一门学问,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许多话如果当时不说,可能就错过了最合适的机会,过后也再没说出的必要。
然而自诩聪明的人,总会被这最简单浅显的道理绊住。
——西野优里与二宫和也便是如此。
从上次她智齿痛晕过去住院,已经又过了一年。做合作无间又彼此算计的工作伙伴,做共同挨骂又相互挖坑的事业同僚,风风雨雨,五光十色,好像最终也会写出人人称赞的“共进退仲间羁绊”。
可惜西野优里不知道二宫私下待旁人什么模样,但她却已经对他用尽了自己最恶劣的态度与最恶毒的言语。
一点余地也没留下。
偏偏利益还紧紧裹挟着两人,偏偏他们还要靠此而活。
优里到的更早些,仔细看着墙壁挂画,是株点了金箔的樱花树的盆栽景。
比较很久之前那次“乌龙茶点酒”的简陋酒屋,这里隐秘又昂贵。
“咚——”
二宫进来时人没说话,只随手将车钥匙掷到桌案,转身脱了外套去往衣架挂。
钥匙上光秃秃的,非常低调的品牌,西野优里用手指往一边无声拨了拨,收回视线勾头找杯子来喝。
“你和翔桑是不是要成了?”
他这话问得不客气也不礼貌,配合表情甚至有几分在优里看来的“轻佻嘲讽”。
是她从与二宫和也熟悉后,最最讨厌对方的“自以为是”。
时常敏锐的不像个人类。
“二宫,我不想和你谈这些。”
大概上次录制让他瞧出几分端倪,就像过去每回西野优里身旁发生什么变动,二宫和也也总是最先察觉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能做成“心理治疗的方案”……
优里心头一跳,面上表情像要挂不住,头更垂了些,握住茶杯不再说话。
二宫用脚又踢来个软垫叠在一起,才姿势随意坐下,既没有因自己唐突的问话而尴尬,也没有在西野不客气回绝后难堪。
“他不会娶你的,以后。”
“…你又怎么能肯定呢?”
还是回嘴了,优里如今较过去强势不少。头抬起来了,直直望向二宫和也,有点不服输的倔强。
在二宫脑海里,名为“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几乎捕捉不到。
他也定定看着西野优里,看她像较起劲一样为某个未来争辩,突然罕见感到几分困惑。
“你已经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了,不是吗?西野?”
在二宫和也进行的治疗方案中,他充分担当了“陪伴,被依赖,付出,爱意”的角色,让她“明知是假”还不自觉“入了戏”,最终留下“锚点”大热成功的《我与我》,带走西野优里从假象“出戏”后,本不该再惶然任何失去的“恐慌状态”。
——西野优里因为曾经刻骨铭心的被放弃而真情实感,而感觉一无所有,所以才“逃避,恐慌”。那么他就给予她最现实的成功,最虚假的感情。
非常狠的“脱敏疗法”,但是很有效。
那天她疼痛的智齿和没有泪水的眼眸,二宫都记得清楚。
[西野是一个不会哭的女人。]
[不,应该是只要她处于正常状态,就不会让自己哭出来。]
他多了解西野优里啊。
二宫对此充满自信。
她那么多的野心,那样适合名利场。她抛下了全部的依赖,靠成绩安身立命。
曾经再深情,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如今也该无情。
翔桑是再正直不过的人,西野何以对他坦诚?
两个人几年前会错过,往后才更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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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宫和也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男人带着些许认真表情的发问,却让西野优里在怔愣过后,好像猛地清楚了一个答案。她又和他对视两秒,然后出声似笑非笑掩不住话意嘲讽。
“还好我明白了。”
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对方,大概只有西野自己知道。
不顾二宫陡然变化的脸色,优里推开杯子起身,自顾取了外套先行离去。
一场面见不欢而散。
取了车天色才暗,透过窗可以看到店家精心栽种的几棵宽叶植物,西野优里打开暖气又静坐会,待心情完全平复发动了引擎。
回到公寓后她把自己对于《一人食5》的意见都编辑成邮件,包括可以退让的底线,以及营业程度,还有这一季剧本务必两边事务所都要把关。
像第四季那样塞人肯定不可能了,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他们根本没必要拍结尾第五季。
二宫和也一时没有回复。
想到认识那么久以来,始终一副“掌握中”态度的二宫,露出攒出火气的表情。西野优里坐在客厅里捂着脸直接笑出了声,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掌心潮湿越来越严重,水痕顺着手腕流到肘弯。
他其实猜的不全对。
确实,从小受到的各种“娱乐圈教育”培养出了她的奇怪习惯。
优里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让自己表现出“哭泣”这种负面情绪,尤其在旁人面前。
——以免影响别人对“优酱”的印象。
但西野优里也为二宫哭过了,当发现原来自己为这个人动过心,即使两人无数次算计着对方,恶意揣测着对方,还是都为彼此动过真心的时候。
“二宫和也,你太狠了。”
“你难道就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