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这一整日,叶修安和佟世顽相谈甚欢,除了杭释来诊脉的那一会儿,连饭都是一起吃的。
佟世顽正式在客栈里住下,轻易不出门。
两人谈到晚上,还是意犹未尽,客栈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叶修安将手上的拜帖又仔细看了一遍,烫金的帖子上只写了“秦松立”三个字。
他问一江,“昨天我让你去给秦公子送帖子,你送了吗?”
一江眼神茫然,“没有啊,这不是杭公子来了么,粮食有了,我就没去送拜帖了。”
叶修安忽地笑了,“真是怪事一件连着一件,难道现在都流行主动送粮食了?一江,把人请进来吧。”
秦松立带着个小厮进客栈来,朝叶修安一拱手,自来熟地笑道,“哈哈,叶大人,在下来迟,在下来迟,本该早两日就来拜访的,还望见谅!”
原来秦松立一直派人盯着杭释的一举一动,见他连续两天都来见钦差大人,一时转不过弯来。
他们这样高价卖粮的,都属于发难财,碰上廉洁的官员要被冷眼训斥,碰上贪婪的官员要被分走利钱。杭释倒好,主动往上凑!
这个人怎么行事总是与众不同呢?
秦松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才突然想到杭释手上没卖完的粮食。
当初张员外出那么高的价都不肯卖,该不会,他本来就不打算卖吧?
可是留着干什么呢?
难道……是要送给钦差大人做人情?
福至心灵间一闪,秦松立大叫一声,“哎呀,不好!”
“爷,怎么了?”秦中赶紧问道。
“快快,送拜帖到钦差客栈,就说咱们马上去拜会!”
“爷,都快天黑了……”
“快去!不能再晚了!”
……
叶修安客套笑道,“秦公子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么?”
“我听说朝廷分发的赈灾粮走得太慢,如今又有这么多灾民饿着肚子,所以想尽己所能,拿出一点粮食分发给灾民,当然,无偿的。”
“哦?”叶修安似笑非笑,“秦公子卖粮的生意那么忙,居然还有余力帮助灾民么。不过秦公子一片好意,本官却不能不推辞,眼下实在没有人手组织施粥。”
秦松立暗暗咬牙,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果然对自己的活动很了解,他这会居然不要粮食,肯定是因为已经收了杭释的。
不行,这个跟朝廷搭上关系的机会怎么都不能让杭释一个人独享!
想到这儿,秦松立又笑道,“是是是,大人公务繁忙,是腾不出手来,不过在下愿意出粮出人,只求云梦泽的百姓少受苦。大人意下如何?”
“这样啊,秦公子有这个诚意,本官自然不好阻挡。”
“那就说定了,明日就开始在街口施粥。”
秦松立朝叶修安客气行礼,便带着秦中走了。
马车中,秦中不解地问道,“爷,好好的粮食干嘛要平白送给他们啊?现在咱们手上也没粮食了啊。”
“你不懂,杭释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搭上朝廷。”
“哼,他想成就能成的?也不瞧瞧他有没有那个肚子……而且咱们姓秦,靠着丞相和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必要跟着杭释走?”
秦松立却没解释,只是吩咐道,“你等会就去张员外家要米,先拿五十担,后面不够再继续拿。让现有的人准备起来,明天中午准时施粥,另外写封信回去,多叫一些人来帮忙。”
“啊!爷,您还真的要施啊!那粮食是卖给张员外的,他怎么会愿意给嘛!”
“哼,你告诉他,我只找他一人要粮食,等云梦泽平静下来,有好机会也只会给他一人。要是他不肯,以后别怪我不带着他一起赚钱!”
秦中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马车里安静下来。
秦松立却在心里暗叹,外人哪里知道他的烦恼。
他虽是秦氏子弟,但只是外支的远方侄子,父亲早亡,母亲娘家也靠不住。所幸他年幼就开始在市井里来往,练就一身人情本事,仗着秦氏子弟的名头,做做生意也过得不错。
但秦氏毕竟是权倾朝野的大族,没有功名只会赚钱的子弟是绝对不受族中长辈赏识的,所以每次有当官的机会,肯定不会轮到秦松立,但一旦族长需要钱,却找他伸手伸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秦松立,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内里却前路晦暗。
他一面靠着秦氏子弟的名头经商立足,一面却因为经商这件事在秦氏族内被打压被利用,如果秦氏这个招牌万年不倒,倒还过得去,但如果有一天倒了呢?
秦松立只觉得,两相作用之下,他仿佛成了冬日里被冻住的青蛙,冻住或是被人化冻,总归不是好路。
也因此,他才会对杭释的举动尤其在意,好从中看看是否有什么新招适合自己,特别是在他看出杭释的意图后,更觉得如果自己搭上钦差,从而做了皇商,既可在族内彻底证明自己的能力,又可为自己谋一条新路,有百利无一害。
想到这里,秦松立下定决心,要把施粥一事做得妥帖又声势浩大,彻底为自己扬一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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