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图尔是不管其他的,不管是谁提出,最终这个交易都是要成的,他的目的终会达成。而且和原先的更惊喜,本来只是答应去东旭见上一面母皇,如今提的确是和亲,这是堂堂正正将人送给他了啊。
对比澜月冰冷的脸,他却笑开了花,「好啊!既然陈凌这么想和本殿下走,那么本殿下也会给足诚意,奴隶一事本殿下即刻派人准备,等我们抵达边关时,奴隶就会在那等着。不但如此本殿下还会以正室之位相迎,与凤阳像一家人般和平相处。男皇陛下觉得如何?」
计划被扰乱,心烦意乱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澜月因此深深闭上了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在底下的凤凌身上,他沉声问:「孤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愿意去和亲,永远留在东旭?」
凤凌心里不快,分明是他做的决定,这时候问她这话,难道她还有的选择吗?如此虚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吧。
尽管再憋屈,这条路还是要咬着牙走下去,她回道:「以臣一人,换得千万处于水深火热的奴隶,值。」
澜月冷眼盯着她看,现场有些僵持。
「奴隶固然重要,但陈大人作为我朝新一辈的栋梁之材,未来有无限施展抱负的可能,将来或许能救的可不止这几万的奴隶,老臣希望陛下三思。」这是唐中年说的。
朵图尔便嘲讽说:「唐大人什么意思,难道两国开战要比和亲要好?还是说凤阳早就暗藏野心,试图吞并我们的土地来所谓拯救奴隶?」
「谁的野心大众人皆知,谁知道这次和亲是真是假,万一人过去了发生点什么,闹出什么借机刺杀的事,不就有由头出站了?」徐邸也没忍住发言了,看不惯对方的嚣张。
朵图尔眼睛眯了眯,暗藏危险:「看来诸位大人都想抗旨挑起两国关系啊,到底居心何在?」
徐邸看不顺眼她,不理会,跪下自己请罪:「陛下明鉴!」
澜月没有迁怒,淡淡吩咐她起来,对另一默不作声的人说:「和亲一事事关两国,孤只问陈凌你一句,是否真心愿意?」
凤凌听入耳中尤其讽刺,不愿继续周旋「陛下放心,臣绝对是自愿的。不过,臣希望陛下能给臣一个保障,毕竟臣是代表凤阳去东旭维护两国关系的,不是随随便便送出去的货物,所以臣必须活着,好好活着,才能亲眼见证我国繁荣昌盛不是么?」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轻了些。
「之前陛下曾给过臣一支军队,现在留在芪州,臣希望能带她们一同去东旭。不过几千人人数不多,对东旭造不成威胁,带些府兵而已,相必大皇女这点容忍气度是有的吧?」徐邸的话提醒了凤凌,这次去东旭不能再像上次一般,当一个俘虏孤援无助了,如果被拿捏性命,那她去东旭有何意义。
朵图尔今日心情很不错,几乎没思索便应了,「自然,只要人到位,其他的,请随意。」事实上他也不将这点人放在眼里,即便凤凌再有想法又如何,到了他的地盘照样插翅难逃。
「好。」澜月深呼了一口气,压下难说出口的复杂,在今日拍案了这件大事,「孤允了,拟旨。」
早朝结束众人散去,凤凌多看了几眼张尚宜,想说点什么,又止步停滞不前。能说什么呢,现在父亲的生活平静安逸,比在宫里时要轻松许多,何必去打扰他。至少不是现在。
唐中年经过时走在她边上,和她说了一句:「小小年纪就有奉献的勇气,老身确实有点倾佩,护好自己,相信不管身在何处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凤凌停驻回礼,「借您吉言。」
唐中年摇着头脚步未停走掉了,凤凌在身边经过的官员中搜寻,本想找陈娟娟,才想起她前几日
被派去调兵前往渭州了,也好,总会见到的。
往后宫方向去,瞄到朵图尔冲她挑衅一笑,许是觉得日后会天天见面,这会儿没上来找麻烦,心满意足走了。
另一边的主宫,澜月阴沉着脸踏入殿内,还未坐下,便含着怒意吩咐少华:「去将六皇女带过来。」
和亲的事已成定局,圣旨很快就送过来了,明日便出发,凤凌在宫里实在呆不住了,便拿着圣旨回家准备临走前事宜。
「大人你回来啦!」豆子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正好经过门口,喜悦言于表。
凤凌顺手摸了她脑袋一下,发现这孩子似乎长高了一些,问:「心麟在哪里?」
豆子说:「在小皇女那用饭呢。」
凤凌脚步不停就往那边去,府上不大,几步路就到了,阿兰刚好从里面端着托盘出来,因为角度问题,没看到她的到来。她也没叫他,想着给两人个惊喜,靠近时步履故意放轻了。
门是关着的,里头在说话,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正要推门而入,然听到其中的几个字,不禁停顿调整呼吸。
「当年肃清皇宫后,太女和三皇女各个党羽都必须及时处理,陛下也是没有心力去顾及前朝后宫遗留的人。皇贵夫薨后,他才去关注那些人,只是可惜许多皇女皇子逃的逃,死的死,连你也失踪。对此陛下心里也很自责,希望小殿下不要责怪于他。」
「我知道的,不怪他。那天宫里很乱很乱,我四处逃窜,想去找皇贵夫,不知怎的就到了母皇那宫里,我到的时候母皇已经驾崩了,三皇姐亲手杀了太女,满地的血,我那时怕,躲在了假山石头缝里,那缝很小,正好藏得进去。外面都是手拿武器的士兵,直到六皇姐出现。可她后面也领着许多人,身披盔甲,我真的是不知道谁不会杀我,不敢出去。」
这个话题相当沉重,齐心麟未说话,静静望着她,打心底心疼这个被二姐藏匿了五年的孩子。
「六皇姐和三皇姐打了起来,见人就杀,非常地乱,但我能看出,六皇姐要更胜一筹。我以为六皇姐会胜,就等着这场杀戮终结,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发生了意外。六皇姐这边的人临阵倒戈,杀了很多自己人,六皇姐被逼到绝境。我真的很想冲出去帮六皇姐,可是我还是胆怯了,腿不听使唤,想出去,就是出不去。就犹豫了那么一刻,六皇姐就被身边的人亲手射杀。也是那个人,囚禁了我多年。」回忆当时,能从腥风血雨中存活,也是老天眷顾了她。
「你这么告诉我,就不怕我因为和她的那层关系而对你如何?」齐心麟问她。
凤鸾摇摇头目光清澈:「不会的,我虽然一直未出门,但听说过你们的事,帮着澜月对付自己亲人为六皇姐报仇,我很钦佩,也很感谢您。」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神情温柔:「小皇女长大了,很懂事。」
凤鸣望着他,忍不住问了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有一事我不曾明白,愿师爹解惑,六皇姐既然未死,为何澜月还不禅位,这凤阳真的已经是别人做主了吗?听说六皇姐性子也变了许多…」她没那么在意那个位置,只是更愿意那坐的人是六皇姐,也不想自己的家族就这么消失殆尽。
齐心麟微笑摇头,「刚说你长大了,现在看还是需要磨练。六殿下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想拿就能拿掉的,也许,他们需要时间吧。」
凤鸣一时想不明白,再抬头欲追问,见他自顾出神,眉宇间愁绪缠绕,不禁陷入迷茫的思考。
凤凌一直等到屋里话题终止,拖着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豪不留恋这个地方,转身离去。走出院子时,阿兰从身边经过,行了礼,她麻木点头继续往前。
天暗下来了,阿兰没察觉她的异样,走入院中敲
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而入,将茶点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桌上看只有两副碗筷后,就随口问了一句:「大人方才未留下用饭吗?需要阿兰去吩咐厨房另准备一些送过去吗?」
「大人?」齐心麟轻皱眉,「大人回来了?」
阿兰就疑惑了:「她没进来看公子吗,阿兰刚才在门口碰到大人从里面出去,以为是来见过公子了。」
「她没进来…」齐心麟联想刚才的场景,有了不好的预感,心跳猛地停滞,顾不得别的,他站起来便匆忙往外跑。
冲出院子后张望四周,没有她的影子,他顿时慌了,原地呆愣了几秒,忽的清醒往她和他住的院子跑去。
路上遇到豆子哼着歌浇花,问她有没有见过大人。
豆子感到莫名,反问:「大人不是上你那去了吗?」
「没有…」他喃喃自语继续往里跑,属于两人的院子此时点着灯,他以为她就在里面等他自己,欣喜推开门匆匆踏入。
可眼前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浑身冰凉。
卸了力道后腿发软,他心非常地乱,几乎想直接跌坐在地上,但仅存的理智逼着他冷静思考。她或许是因为什么突然的急事离开,不是他想的那般。
现在,他应该在这里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阿兰这时候气喘吁吁追上来,担忧问:「公子您没事吧?」
他轻声说:「阿兰,吩咐厨房做几样大人爱吃的菜先热着,大人要回来用饭。」
阿兰担心他,但也没多说,安静退下做事去了。
齐心麟坐在桌前一坐便是半夜,蜡烛燃烧殆尽,他起身去换,不知已是第几次。芯子上重新跳跃火苗,房间被照亮几分,微微抬头,目光触及墙上的人影,他身子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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