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些许沉默。
萧清墨此时一声嗤笑,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足以气死皇上。
“皇兄你看看,何必问这样的问题来找不痛快呢。
皇兄若是早日听劝,又何来此事。”
萧清墨笑的肆无忌惮,然而皇上只是面色不虞,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也太放任了,姜静姝暗想,然而毕竟紧急时刻也只有萧清墨靠得住了。
一个晚上就收拾好了所有烂摊子。
就连皇上今日朝廷之上的话术,都是萧清墨告知的。
如此一看,萧清墨倒是有些垂帘听政的意味。
并且她自然知道皇上再担忧什么?
本以为所有人都护着他,守着皇宫的皇上,却在一场不大的反叛中,才终于认清了人心难测。
最后能依靠的,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都想要除掉的姜家。
不知昨日皇上孤独地躺在床榻之上,听着外面的杀戮声,心中是何等悲凉。
皇上并非是好的皇上,然而凜朝却不只是萧家的凜朝。
凝结在这个国家中的心血,姜家的并不比萧家少半分。
如今她地位有升,于皇上和太子更是有救命之恩。
萧慎远被射中的那一箭,被所有人认定为是自己护了他,否则就不只这一个窟窿了。
当时没几个人看她在做什么。
不肖说,定是萧清墨安排他的人马一口咬定的。
基于这些,姜静姝自然知道该如何让皇上放心下来。
她拱手,半跪下来,郑重其事道“皇上,姜家是始终是凜朝最后的屏障。”
萧清墨侧目,而后摇头一笑。
这句话听起来忠心一片,倒也不假。
只是这凜朝可以不变,其中的君王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
果然是姜静姝的风格。
“好!好!好!”
皇上连道三声好,姜静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方才的话,还是看破了没有说破。
“不愧是镇国将军府出来的女子。”萧清墨一边笑着,一边去扶姜静姝起来。
姜静姝看着此人轻轻把手搭在自己手背之上,然后飞快地碰了一下。
再抬眼,萧清墨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这人莫不是还要在皇上面前眉来眼去?
看着放在自己身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姜静姝轻声道“多谢王爷。”
说着把手明目张胆地放在了萧清墨手上。
手心触碰,温暖交错。
“皇兄,高统领此人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臣弟搜查过了,是姜聂当年提拔上来的。”
皇上低沉道“全权交由你处置。”
萧清墨点头,“只是这件事可是有危险的很。”
“那该当如何?”
姜静姝在一旁默默笑着,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祥。
“臣弟自然是想找皇兄要些帮手罢了,需要能打,还能随时随地保护我这个病秧子。”
病秧子?
姜静姝可不信,恐怕皇上都不会信。
因为旧疾不复发之时,他真的和寻常人一样。
“朕的军营那么多能人,任你挑选。”
谁知萧清墨笑着看向姜静姝,“皇兄,不若让姜姑娘随我一同?姜姑娘刚上任,对宫中府中之事,甚是不解。臣弟还能告知一二。”
姜静姝……这是彻底把自己拉拢到身边了么。
倒也不错,毕竟无论日后他们因何往来,都能显得光明正大些。
“臣女空有一身蛮力,恐会给晋王添乱。多谢王爷不嫌弃。
若是能伴王爷左右,定当不耻下问。”
……
姜静姝离开后,皇上满脸审视地盯着萧清墨。“清墨……你……”他欲言又止。
萧清墨的笑容在姜静姝离开后多了几分疏离,“皇兄想说什么?”
皇上斟酌片刻,最终还是沉声道“你如何看待那姜家小女?”
“甚是貌美。”
皇上一拍桌子,怒目圆睁,“莫要胡闹!”
看着皇上不悦的神情。
萧清墨又思索了片刻,笑道“与其说得徐樨者得天下,不若说得她者得天下。”
“何以见得?”
“皇兄,”萧清墨坐在了皇上身边,“当年徐樨出生,便说她有母仪天下的面相。”
“当年国力衰弱,很是信奉上天的旨意。徐樨自带福相,如今又出落得亭亭玉立。
自然会有人愈发相信这是真的。”
萧清墨闻言一笑,“皇兄怕不是还在耿耿于怀当年父皇醉后让臣弟与徐樨定亲?”
提及此,皇上面色有些僵硬,“你与徐樨如同你与慎远,叔叔又怎能和侄女成亲?”
萧清墨垂眸低笑,眼中浮现了姜静姝的身影。
而后抬头笑道“皇兄,若是论年龄,我不过大了他们四五岁。
更何况,当年皇兄破坏了臣弟同徐樨的定亲,臣弟是十分感激的。”
皇上面露怀疑之色。
“当年取消之后,朕可是见你不多高兴的。”
萧清墨一愣,是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姜静姝就再也没有去过军营了。
自此,他们便很少见面,即便是碰到了,也只是远远地打一个照面。
想到这个,他声音都忍不住低沉了几分,“臣弟的性子,皇兄应当知晓的。”
不喜欢就不能强制他接受。
“那当年,慎远从你手中拿走的宝剑和财物……”
“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父皇驾崩那日,你我刀剑相向,可曾怨恨过朕?”
这是今日他第二次如此询问了。
萧清墨捏着茶杯的手发白,“皇兄,人无完人。”
你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个喜爱抢夺之人。
“清墨,父皇驾崩之日,前朝动荡不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盯着那把王位。
你那时不过十五岁,他们看你如同看一个孩子一般。
朕也是没办法,才会害你……”
皇上说着竟一度哽咽。
萧清墨一派云淡风轻,“事已至此,皇兄又何必再提。”
这句话一出,把皇上想用来求和的话堵了回去。
当年在万象阁,二人终于把不和搬到了明面上。
将所有怀着觊觎之心的人铲除之后,王位之争,终究落在了兄弟二人身上。
自此,皇上的每个噩梦,总伴随着少年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五年来,萧清墨总是这样云淡风轻。
竟然让自己险些以为他真的不在意了。
皇上盯着萧清墨,后者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二人似乎在用眼神一场无声的厮杀。
最终还是皇上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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