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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眠站在冷硬的大地上,沐浴着没有温度的白光,风雪的声音灌入耳中,掠夺着体表的温度。

    但他却没有再发抖,四肢百骸都流动着温暖,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大衍五行,不仅仅是一门功法,更是一门传承,脑海中那五条黑影,不是靠所谓天资与聪慧就能够得到的传承。

    他原是道胎,经籍一看就懂,可懂归懂,人世间大道理何其之多,又有几个人不懂?

    而得悟白帝净世之书,天资并不是主要原因,是他少年立志,选择了道路,书卷才跃然于心底。

    净世之书杀伐极致,可如果认为它只是杀伐,也绝对不会契合传承。

    透过浓烈的杀伐,剥开迷眼的云雾,这杀伐之术的尽头,赫然是以杀止杀。

    如此,方能得到传承的认可。

    于人来说,西边黑影的传承更为苛责,

    可以肯定,但凡有一丝贪生之念,纵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资,也绝对不能染指。

    如果所料不差,五道传承乃是相生相克,是以之前西边其实有过响应,但需要散去净世之书,被他断然拒绝。

    虽说真金不怕火炼,然火焰终究能将金铁化为铁水,火克于金,这两道传承本不该同时出现。

    顺其自然引出一个难题,五道传承,是否只存在一或者五的可能?

    同时不存在循序渐进的过程,要直接从一变成五,不然的话,克制的传承同时入体,这躯体最终的结果?

    李无眠微微一惊,他确实也感觉到赤火和剑珠彼此间微弱的对抗。

    现在丹田中之所以无事,只是剑珠过于无力,没有办法将赤火彻底压制。只是脑海中西边的黑影仍然存在,并未获得全部的传承。倘若他日剑珠恢复,亦或者他尽得西边传承,是否……轰的一声……

    他晃晃脑袋,如今得了赤火,总是一件好事,虽说有凭此残躯继续行路的决心,但来根拐杖他也不会犯傻扔掉。

    丹田中的火焰,焕发着和净世书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点一点修复经脉、肌体以及丹田。

    力量回复的很慢,究竟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曾几何时,他也颇为惊奇,十分的想要得到,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后来有了一个机会,但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时光流转,他早已不再奢求,反倒是摇动了西边的传承,令主动契合自身。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净世之书原是糟糠之妻,怎奈美人夺魂,心有所求,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美人应允与他共度长夜,条件是抛弃糟糠之妻,他暴起一脚:去你妈的,从此成为一个节操满满的人,结果主动投怀送抱。

    “方耀,你看我像不像个花心萝卜?”李无眠两手一拍,追上来的赵方耀脚步顿住,一脸懵逼。

    “接下来,唔,难道是朝着是修罗场的方向发展?”

    他咂咂嘴,不禁笑了,传承并非美人,如今之境,是一往无前的意志,是不惧生死的坦然,将西边的传承摇撼。

    目光微凝,见微知着,这条修行之路,怕也难以一帆风顺,不过相较于脚下大道,却也不算什么了。

    ……

    市政厅在望,一路走过,百姓们窃窃私语,想必用不了多久,消息便能传遍城内。

    顶点

    于是私语声将寒风击溃,太阳没有温度,那些眼睛却是如此炽热,李无眠笑容满面,仰首阔步。

    “所以你在你爹那住了两天,闹翻了去参军,才半个月就说你表现出众,叫你转去空军?”

    赵方耀点了点头,经历并没有说得那么轻松简单,但此时也没有必要着重去刻画些什么:“我带了几个人过来,都是南方一些家族的后人,分别是钱小多、刘……,前来顺城,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李无眠皱了皱眉,他并不怀疑师弟的话,在此之前,没有人觉得日寇的轰炸机群会全军覆灭。

    赵方耀乃是兄弟之情,其余人等却是家国大义,哪怕出身不同,颔首道:“看来觉悟还是不低的。”

    赵方耀沉吟片刻,微声道:“其实,大师兄,天下之大,从来不乏有志之士。”

    李无眠默然片刻:“我明白,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比你认为的还要全面的多。”说罢便走进市政厅。

    距离那日烟花绽放已有半月,明教新得顺城,正是百废待兴。

    夏彤主持局面,谈不上群龙无首,一切有条不紊。

    然而他迟迟没有苏醒,总是让人心不安,此番高调露面,不仅是给百姓一颗定心丸,也是向顺城内外宣告。

    目光扫视,发现一人:“咦,吕小子,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你,现在这人看上去,怎么阴森森的?”

    “李师兄安康。”吕慈向他问好,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极其之难看。

    李无眠点点头,打量着有点不自在的吕慈,身后的赵方耀也投来目光,初看没觉得什么,直到吕慈望来。

    赵方耀心中一憷,吕慈的眼神透出生人勿近的冰冷,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吕慈眼里被分割成条条块块。

    不是说吕慈的目光如此犀利,而是那种眼神,看人不像是看一条鲜活的生命,仅仅是可以随意拆解的血肉。

    在赵方耀胆寒时,忽听。“李师兄,别这样。”

    “你脸上的肉发僵,这是多久没笑过了?”李无眠毫不客气的揉搓吕慈的脸颊。

    赵方耀忍俊不禁,来往的官员文书也感到好笑,可笑意刚露,又马上收敛,眼中面上,颇有怯意。

    李无眠却不放过他,鼻尖微动,问出吕慈身上残留的血腥味:“夏彤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吕慈张张嘴,李无眠皱眉道:“不用强求自己,你还年轻。”

    吕慈目光微飘:“总是要有人干些脏活累活,慈也乐在其中,教主的博学令慈拜服,甘愿为之驱策。”

    李无眠望他一眼,吕慈抱拳道:“便告退了,另外兄长去而复返,还请李师兄见谅。”

    吕慈走向大门,李无眠盯着那背影,细细想来,自那日得城,再未见面。

    “明尊,教主知道你来,派我出来迎接。”呼声打断他的思绪,付思已来到近前。

    李无眠微讶:“这耳朵,怎么长出来了?”

    “全都是教主的功劳,其实也不算长出来,只是看着像。”付思似乎有些拘谨,闻言摘下一只耳朵。

    “不过教主说过,也许有一天,能够让我长出真耳朵。”

    李无眠不由一笑:“她倒是会画饼。”

    三人朝夏彤办公的屋子走去,赵方耀频频侧目,那只假耳朵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严丝合缝,完美无缺,付思如果不取下来,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其实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有没有都影响不大。”付思察觉目光,时不时抚摸假耳,眼里的满意透出言不由衷。

    李无眠皱了皱眉:“我还记得你先前说过的那棵树,怎么样,往左边摆有没有顺利活过来?”

    付思苦笑道:“还是半死不活的,我也看开了,一棵树而已,死了就死了。”

    “你是不是没往……”李无眠话音未落,蓦地响起一声惊叫,三人狐疑之间,只见一人掩面擦肩而过。

    付思轻舒口气,李无眠头皮发麻。

    “大师兄,那似乎,是陆家少主陆瑾?”有过几面之缘,但跑得太过匆忙,赵方耀有点不太确定。

    李无眠哭笑不得:“不是他还能是谁?”

    “到了。”付思嵴背微躬,推开门扉。

    厚重桉前,满桌纸香,夏彤双手交叠抵住下巴,饶有兴致的端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