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品璋笑容满面,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宜娘心里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李品璋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轰隆隆,犹如炸雷一般反复劈打,让她头昏目眩。
等她恢复神智时,李品璋已是走得无影无踪。
“你这个禽兽,等有机会,我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宜娘咬牙道。
李品璋的神情很亢奋,虽然天气转冷,寒风刺骨,雪花漫天飞落下来,落在他的头上,冰冷的雪水从脸上渗进脖子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反而觉得从内心里一股股的燥热翻将出来,使他的脸变得通红通红。
他甚至有纵声长啸的一股激情。
终于,等待他当家作主的时机来了。
“品璋,你怎么过来了?”看到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李存智惊讶地问道。
自从宜娘生出小儿子品良之后,家中两位太太都气哼哼地搬离了西湖南堤的李府。
当家的三太太白素灵,搬到了湖心庄园,跟女儿李淑贞住在了一起,这个家她也不想当了。
二太太钟氏,搬到了运河路的李宅,跟儿子李品璋住在了一起。
偌大的南堤李府,现剩下他和四太太宜娘,和他们刚出生的幼子李品良。
现在的李存智,将浙军几乎交给了李品璋,他只是挂个名,做‘太上皇’。
当然了,重大事宜他还是关注着的,另外,军中掌握实权的主要将领,像孙勇,丁九等,都是听他的。
自从钟氏搬出南堤李府之后,李品璋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有需要他签字画押的文件,都由机要秘书在来回传递。
有时候,他也感觉有些孤单,好在有宜娘母子俩的陪伴,让他享受到天伦之乐,就没有多想。
儿女都大了,前程似锦,就由他们各自去飞吧。
今日李品璋突然来这里探望,他当然是非常高兴。
“来来…品璋,陪为父喝几杯酒吧,暖暖身子。”
李品璋并没有作声,而且卟嗵一声,跪在地上。
“哎…品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起来说吧!”
李存智大为惊讶,几步跨到李品璋面前,想将他扶起来,但李品璋却使劲挣脱他的双手。
“父亲…爹…今日我一来是向父帅请罪,二来是有事请父帅帮助!”
见扶不起儿子,李品璋叹了口气,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沉声道:
“品璋啊,你母亲离开这里,我并没有怪罪谁,就像你三姨娘离开,到你三妹那儿去住,我都能理解,毕竟她们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共同语言多些,反观与我,话是越来越少,这样也好,各自欢快去吧。”
“我也老了,早已没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雄心壮志,现在有宜娘和良儿陪在我身边,也就知足了,可唯一不太放心的,还就是你了。”
“我一再告诫你,要离东洋人远点,把那些日籍顾问在浙军中都辞退,同时,跟天华这边多沟通,多交流,可你并没有听进去。”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杯一口闷。
“可是父亲,陈天华一直对我保持戒心,派军调司密探跟踪我,在运河路周围设监视哨等等,在军火配置方面,层层设卡…”
“你别说了!”李存智抬手打断了李品璋对陈天华的控诉,叹了口气,对李品璋道:
“孙勇都给我说过这些事了,对你住所的监控,是因为你跟章川还在秘密往来,现在是内卫司在调查这事;对你军火控制,是因为你擅自扩军。”
“品璋啊,章川背叛为父,暗中跟东洋人勾结,你却还跟他勾勾搭搭,实在是令我失望啊,还有扩军,在我的手上,已有两万六千余人马的正规军,对于处在非战区的浙省,这些军队守卫疆土,那是绰绰有余,可你竟然扩充至四万,名义是为了防御沪军,我说你,你搞这么多人马,想干啥谁不明白?”
李存智的言词,变得越来越严厉起来。
“可是父亲,你根本不了解陈天华的内心深处,他的野心比天还大,他是个城府甚深,希望征服世界的人,对于他的仇人,他绝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啥关系呢?你又不是他的仇人,是他的大舅哥,就算有些事情做得出了格,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不越过他的底线。”李存智冷哼道。
“我不是他的仇人,可你是他的仇人!”李品璋忽地站立起来,大声说道。
“胡说!你昏头了是嘛,我是他的岳丈,是他出道时的恩人,怎么可能变成了他的仇人?你…你真是混蛋透顶!”
李存智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酒杯,咣当一声,坠落地上砸成碎片。
“我没胡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杀了他的父亲!”李品璋开始将底牌亮出来了。
“我杀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谁?我在何时何地杀的,你给老子说清楚!”李存智怒发冲冠,手指着李品璋吼道。
“当然要给您说清楚,免得您还蒙在鼓里。”李品璋开始变被动为主动,他大刀金马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李存智,嘴角拉出一丝冷弧。
“父亲大人还记得光绪二十六年的绍兴义和团吗?还记得那个叫夏金发的人吗?”
李存智身躯微微一震,“记得,夏金发是朝廷钦犯,我奉命镇压,这跟陈天华父亲有啥关系?”
“啥关系?哼哼…这叫阴差阳错。”李品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继续道:
“夏金发有个相好叫梦碟,他起先为了讨好您,把梦碟送到您的身边,服侍您,实际是夏金发放在您老身边的卧底。”
“当朝廷下达旨意,镇压义和团时,梦碟提前告之夏金发等骨干,在您赶赴绍兴府镇压时,却扑了个空,您恼羞成怒,明白是梦碟泄的密,便带兵前去抓捕,途中得知梦碟被夏金发派人,用一条机帆船接走了,您便追了上去。”
“您的三条武装官船在运河官道上截住了梦碟坐的那条船,结果是梦碟宁死不屈,被您下令枪杀于运河官道,夏金发的五名手下,除一名跳水逃脱之外,其余四人当场被你的兵卒打死。”
“那有怎样?这个臭娘们和几名团匪,那都是死有余辜。”李存智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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