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大少爷,卑职再也不敢乱问乱想了。”
宋小牛吓得拚命摆着手求饶,“大少爷小的错了,下次您还得带上小的出来呵,大少爷…”
他人憨但不傻,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贤明主子,得罪了这辈子就完了。
“行了小牛,这事以后再说,本少爷先上去歇息了,明早咱们五更之后便出发,车辇不行就留在驿馆,章大人他们自己过来会取的。你要是等会闷得慌,自个上街去逛逛,但记住了别带兵器,这里是江宁府,可不是咱们的杭州府。”
说完,起身就走。
他赖得理会这个啰嗦的新兵蛋子,平时得好好管教,最好让左刚去管束他,教教他规矩。
多看少问,不该知道的绝不能瞎打听,这是当贴身侍卫的基本素养。
“哎…”
宋小牛起身拱手送行,待陈天华身形消失在食堂外,他伸出个舌头,扮个鬼脸,坐下来继续吃食。
他不知道总督府里是个什么样的排场,但光是大清早那辕门外广场的情形,够吓人得了。
但他不敢再多问,问多了还遭来白眼儿和一顿训斥,要真的不带他外出,那他亏太多了。
话说陈天华上楼进入自己的上厢房,脱了衣服,早早上炕休息了。
昨晚一休没睡好,今日总督署衙之行,比打煤山镇那场战斗,还特么的惊心动魄,累得够呛。
翌日五更时分,天朦朦亮。
陈天华准时起床之后,在房前小院里打坐运气练功,接着便打了一套军体拳,浑身汗水直冒。
他用井水清洗身上之后,正准备去前院吃早餐,院门即被推开。
进来的除了宋小牛,还有两江总督署礼房典史章于孝,和他的助手。
“本职章于孝见过大少爷,大少爷早安。”章于孝与他的助手恭敬行礼。
昨天下午,陈天华与香帅及五大幕僚,在后花园无名山上饮酒畅谈,这事已传遍总督署各衙属。
大少爷新宠,章于孝等人更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章大人早安,你们来得及时,我正在想是否把官辇给你们送回去呢,没想到你们自个来取了。”陈天华作揖回礼,并随意调侃,足见其心情大好。
“禀大少爷,我等是专程送您到下关码头去的,顺便送份急电给您。”说着,章于孝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报递上。
“电报?哪来的?”陈天华一边接过电报,一边惊愕地问道。
“是幕僚长立诚先生在早堂时交与本职的,说是昨晚才收到,杭州府那边拍来的。”
说话间,陈天华已阅完电报,上面就一句话,“速去沪找盛,有要事。”落款人是李存智。
阅完电报,陈天华脸容一敛变得严峻起来。
岳丈发来紧急电报,说明上海盛宣怀那里发生了情况,而且应该是比较棘手的事。
盛宣怀自上年底他父亲逝世之后,他便向朝廷请辞丁忧在家。
他的工部左侍郎已获准辞职,尚有铁路督办,邮传电报局,轮船招商局督办等职,还没有准予辞职,但他已转由他人代理。
现在,他应该在家里丁忧。
过年期间,他在常州老家守孝,从那天陈天华婚礼之后,他应该回到上海。
前些日子在婚礼期间没见他说什么呀?
难道他是怕影响到婚礼气氛?
不知道上海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天华想得很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只好先到上海一看便知。
“多谢章大人,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去码头吧。”
“大少爷请,官辇就在门口。”
“……”
事不宜迟,陈天华蹬上官辇是一路畅通,城门见是总督府官辇,谁敢检查?
路上其他马车见了,也是纷纷让道。
一会儿官辇就到了下关军用码头,陈天华与礼房典史章于孝拱手作别,然后大踏步跨入小火轮。
“哎呀大少爷,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还在船舱里睡觉的左刚眼尖,他先喊上了。
“大少爷…”
“……”
其他侍卫惊得都是一跃而起。
他们这伙人并没有到驿馆客栈住宿,吃住都在船舱里,这样设施齐全,吃喝拉撒都成。
厨子上岸去采购了大批新鲜蔬菜,肉和鱼等。
昨天,左刚和几个侍卫上到江宁府闹市区逛了逛,还到夫子庙拜了孔圣人塑像。
晚上还夜游秦淮河,几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被花船上的风尘女子撩拨得神魂颠倒。
夜间返回舱里,几个大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结果天亮了还在呼呼大睡。
“都给我起来,抓紧收拾干净船舱,准备启航。”陈天华剑眉一剔,十分不悦地喊道。
“遵命。”
左刚等人的春梦,早就被吓得无影无踪,立马恢复正常。
只一会儿,船舱收拾干干净净,小火轮启动了,沿长江驶向目的地-上海。
……
四月十五日,傍晚。
上海黄浦江面上,夏风习习,日落西山映出的残霞暮色,宛如一位垂死的老人,灯油枯尽。
外滩六号,大马路边上,一幢英国哥特式风格的四层建筑在暮色中耸立。
圆形巨大石柱,罗马廊柱,哥特风格的落地长窗,天主教的十字小尖顶,都在表明这里的卓尔不群。
这里是赫赫有名的中国通商银行总行大楼。
夜幕低垂,一层营业厅早已关闭,整栋大楼里漆黑一片,只有三楼最东边的一间房子,窗棂开启着,从里面透出一束微弱光亮。
一抹瘦长背影伫立在颜色斑驳的窗台前,还在丁忧期间的盛宣怀,嘴里叼着英伦烟斗在沉思。
身后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沓新呈报上来的若干份报告,和几份上海《申报》。
所以这一切的内容,都是有关通商银行最新发生的大事件。
……
上世纪末,大清国刚经历过甲午战争惨败,笼罩在战争赔款的阴影中,
国库空虚,大清国的金融命脉,流动货币等,却全部掌握在外资银行手里。
华商的传统钱庄、票号无法跟体量庞大的洋人银行匹开,只能站在边上无奈的观望。
这时,矿产铁路大臣盛宣怀,向光绪帝呈上创办华商银行的奏折,很快得到了御批。
清光绪二十二年九月,中国通商银行开始在上海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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