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受伤的人如不及时躲藏起来,目标太大等于自投罗网。
这样,他们几个人就来到钱塘县城一个偏僻胡同,这是黄泗清跟义和拳团的一处联络点。
那空房子里有一个暗道隔间,狭长形也有十二三个平方,里面专门有一张小床,几把板凳,十分隐蔽。
黄泗清只留一个人在隔间里照顾他,其它三个洪门兄弟则不带武器,分散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快,点上蜡烛,床下面都个药箱。”
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小药箱,里面消炎粉、红药水、药棉、创伤药膏等都齐全,还有一瓶高度烧酒,可以用来消毒。
像他这样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肯定在联络点的安全屋里有所准备。
“快,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
暗隔间里,黄泗清已经连续待了四天,子弹虽然取出但伤口消毒不好有些感染发炎。
关健是自己双手不能动弹,吃饭、拉屎撒尿都得旁人帮忙。
整天在这狭长的隔间里处理一切,里面又不通风,时间一长,尤其是现在进入四月上旬,夏季的天气是越来越热,整个隔间里臭气熏天,臭哄哄的让人实在待不住。
他手下的心腹兄弟,实在受不了这种环境,借故溜出去就没见其回来。
整间房子,只有一个耳聋背微驼的申麻子尚在守着,因为在洪门,黄泗清救过申麻子的命。
黄泗清此刻在隔间床上抽大烟,吊着的左手刚好能托着烟枪,这玩儿可以减轻疼痛。
他迷迷瞪瞪在想着待外面风头过去了点,兄弟们应该把他给弄出去,送到可靠的西医诊所治疗才行。
不能再这样继续待下去,否则就会没命,今晚兄弟们不来,他也豁出去准备离开这里,找家西医诊所再说。
此刻,他心里像揣着一只免子,十分忐忑不安和惶恐,只能靠一锅大烟来平息内心的焦虑。
隔间暗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抹身体瘦长的人影闪进门来。
一股难闻臭哄哄气息扑鼻而来,那瘦长个忙用手捂住口鼻。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脸,黄泗清手中烟枪一颤,掉在床上,惊恐叫道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来人轻嘘一声“尼玛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黄泗清定睛一瞧,来者原来是洪门兄弟,后来一起加入义和团的候旺。
“哎哟候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快憋死兄弟我了。”
候旺和黄泗清同为洪门弟子,只不过候旺是太湖帮的,黄泗清是忠义堂的。
前年秋天,他们一起加入浙省的义和拳团,结识了首领夏金龙,一时间里混得风生水起。
候旺和黄泗清二人有非常相似之处,就是都喜欢吃喝嫖赌抽,是五毒俱全、臭味相投的人渣。
俩人经常在拱宸桥日租界的烟馆或赌场碰上面,久而久之黄泗清发现自年初开始,候旺变得阔绰起来,一问才知他始终跟着夏金龙。
而夏金龙呢,就躲在拱宸桥日租界里,在为东洋人当差干活。
“怎么样,想不想进来一起干?”候旺睨了他一眼说道。
自从去年夏秋间,浙省义和拳团被清政府镇压之后,树倒猢狲散,黄泗清就又变得流浪江湖,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计。
“当然愿意,只要钱给得够,让我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黄泗清拍着胸脯表决心。
这次探听李府宅院情报,发展卧底赵世旺,让全聚德烤鸭店师傅行刺等,就是候旺安排他干的。
黄泗清这种不认祖宗十八代的亡命之徒、狗杂碎,只要有人出钱他什么都干。
“夏先生什么时候让我离开这里?”黄泗清迫切需要知道这个。
“兄弟请不要惊慌,耐心再等几个小时,天黑之后夏先生会安排人来接你走,进入日租界就安全了,这几天路上盘查得紧,每个行人都得检查尤其是受伤人员。”
候旺尽量保持镇静,以轻松口吻安抚道
“他先安排我过来问候一下,打个前站顺便给你带上一点东洋产的红丸,给兄弟压压惊!”说着他笑眯眯掏出一包东西放在床头上。
候旺瞧见黄泗清双手不方便,便亲自打开纸包,里面是三盒码放整齐的东洋红丸。
红丸是岛国东洋人特制的一种阿片烟膏,以阿片为主料,加入一些其它药物,制成红色的药丸状,简称‘红丸’。
这种玩意儿,只有在东洋人开的烟馆里才有,属于他们自己专营。
黄泗清一看到这东西双眼发光,腊黄的脸颊泛起一丝红云,他笑眯眯看着包装精美的红丸,放在以前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稀罕货。
内心对夏金龙这个昔日的拳匪首领,升起由衷的感激之情,道
“多谢夏先生赏赐和厚爱,今后黄某定效犬马之劳,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好,这次虽然没有成功杀死李存智这个清廷走狗,但很有震慑作用,来来来,你尝尝这个,这可不是随时都能享用的哦!”
候旺说着话,笑嘻嘻撕开一个红丸的包装,亲自往烟枪里填上货,然后将烟枪嘴塞进黄泗清口中。
黄泗清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用那只吊着的残手接过,叹道
“我黄某何德何能,受候兄如此恩惠照顾,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哎…黄兄弟不必客气,你也是为任务舍身一搏,还因此受伤功不可没,我为有功之士服务也是应该的,请老弟不必客气。”
说完他掏出火柴盒为黄泗清点燃红丸。
黄泗清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辨别口感连声大赞
“啊呀妙呐,果然是好东西啊,味道醇厚浓香,这东洋人做的东西就是精…精致,妙…”
候旺笑而不语,眯着眼注视着黄泗清脸上的表情变化。
黄泗清说着抽着,突然脸色蜡黄转黑,豆大的汗珠从额
头、鬓角处流淌下来。
他感到视力一下变得模糊了,眼前的候旺变得影影绰绰……
随后,身体像软面条似的从床边滑落在地。
他无力地抬了抬头,用尽全身力气道
“你…你们为什么杀我…”
话未说完,便一头裁到地上。
候旺冷冷地瞧了一眼脚下的黄泗清,迟疑片刻。
随后用脚尖拨拉一下搁在地上黄的脑袋,确定其死后才转身低头从暗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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