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偌大的太阳挂在天空,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温暖。从家中走出的人,即便是含胸缩脖,也不能抵御寒风灌入衣襟,游走全身的寒凉。

    漳州城中已多年未曾有过,犯人当街处斩的事。

    所以,今日刚过辰时,西菜市口的刑场周边,就已经被看热闹的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的人群中,男女老少皆有。

    “听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竟敢刺杀王爷,还真是作孽!”

    一位身着布衣的大娘,发出一句感慨,引起周围人一片共鸣。

    “你们还真相信一个孩子能刺杀豫王爷?”一个中年男子嘲讽般的笑起。

    随即不远处一年轻男子,高深莫测的挑眉,“不过是只可怜的替罪羊!”

    他的话犹如导火索,引发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之前不有传闻,说越王府的四夫人与谋臣通奸,才会······”

    “小声点,不想活了!现在漳州知府就是那位四夫人的表哥,包庇自家人,找一个流民的孩子顶罪,又有何难?”

    “说得没错!”

    ······

    没错个屁!

    隐匿在人群中的邢望春在心里狠狠骂道。

    现在城中流传的所谓“真相”,不过是王锦晨派人散播的谣言,他还真是深谙此道,知道普罗大众更喜欢,也更愿意相信这种低俗的传奇故事。

    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的本事,是他邢望春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若换在平时,听到有人败坏自家人的名声,邢望春绝对会冲上前教训那人一番。可此时,他不得不先将这口恶气忍下。

    邢望春握住刀柄的手,松了松,向人群另一端望去,恰好与面色冷峻的幽月目光相撞。

    在二人不动声色的相互点头后,动作一致的压低头上斗笠。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刑场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早已是比肩接踵。

    “让开!”

    巳时二刻,官府押送犯人的队伍,拨开人群走进刑场。

    两个凶悍兵士打开囚车,一左一右将一个削瘦少年架出来。

    寒冬时节,十三岁左右的少年只穿一身血迹斑斑的单衣。凌乱的发髻,触目惊心的血污,已看不清少年本来容貌。

    且从少年双腿瘫软,被侍卫强拖着来到刑场中央,众人皆可看出他定是被施了重刑!

    “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太重!”

    “折磨成这样,不用砍头也活不过今日!”

    “······”

    围观男女老少皆是感慨少年惨状,更有心软妇人哽咽,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负责监督斩首官员,宣读常庆罪状,当读到“其犯歹毒,罪大恶极”之时,民众中唏嘘一片。惹得官员大怒,号令守卫兵士举刀示警,才令百姓安静下来。

    “将凶犯压上断头台!”

    官员一声令下,双手缚在背后的常庆被重重摁在地上。

    他低垂着脑袋,虚弱的犹如一片枯叶,寒风袭来就能将其吹得东倒西歪。

    眼前的常庆,与邢望春记忆中,那个身体强健的少年相差甚远。

    衙门牢房审讯犯人的手段,邢望春最为熟悉,常庆此时状态也在他意料之中。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午时已到,准备行刑!”

    官员抬头望了望,阴云遮挡的太阳,确定时间后,将行刑令牌毫不犹豫地丢在地上。

    “啪!”

    令牌落地的声响,若在平日,早就淹没在菜市口的喧闹中。

    可今天,每个人都盯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的令牌,它落地的声音重重击在每个人心上。

    对常庆来说,这是他的催命音。此声之后,他将听不到任何声音。

    对围观众人而言,亦不过是一场猎奇事件的开场音。此声之后,人头落地,他们便满足了嗜血的好奇心。

    而藏匿在人群中的邢望春与幽月,这一声是信号,他们的行动即将开始。

    但这一刻,邢望春却犹豫了,不是因胆怯而是疑惑。

    忽的灵光一闪,他犹如被雷电击中,终于搞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按照惯例,重刑犯行刑之时,因身处闹市,必将有重兵把守。

    可今日,刑场周围的守卫兵士,足足比以往少了一半之多。

    这或许是个圈套!

    这个念头在邢望春脑中形成之时,后脊惊出一身冷汗。

    他随即转头,想要通知幽月,却为时已晚!

    幽月已腾空跃起,向刑场中央冲去!

    “不好!”邢望春惊呼一声。

    若真是圈套,周边必将埋伏重兵。他虽武功高强,但也会寡不敌众。

    邢望春惜命,却不贪生怕死,更不会做出为已抛弃盟友之事。

    他一咬牙,摘下头上斗笠,双脚使力,一个跃身翻出人群。

    邢望春紧紧跟在幽月之后,势必在重兵围剿他们之前,将他带出危险之地。

    “幽月,这是圈套!”

    眼见常庆就在一臂之遥处,幽月眼中再无其他,自然也听不到身后传来的疾呼。

    “快跟我走!”

    幽月揽起常庆胳膊,却没想到病恹恹的他竟抬头对自己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幽月看到“常庆”拔出一把匕首,他瞬间瞳孔睁大。

    就在匕首要刺向幽月之时,他的身体被大力向后拽去,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他与“常庆”之间。

    “啊!”

    邢望春痛苦地呲着牙,腰间传来的疼痛席卷全身。

    “快走,这是个······圈套!”

    幽月被重重向后推了出几米,惊怔片刻,想要去救邢望春,却见他已被假常庆制住。

    人群中发出惊呼,反应过来的兵士也都围上前,若再不离开,就只能束手就擒。

    幽月蹙眉,深深看了邢望春一眼,冲向街边。

    围观众人迅速散开,他击败几个兵士后,顺利跃上房檐逃出包围圈。

    “跑了一个!”

    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清脆女声,跪在地上的邢望春一脸震惊。他循声望去,假扮常庆,刺了自己一刀的人,竟然是个面庞圆润的小姑娘。

    “翠珠姑娘,辛苦了!”监斩官员冲上前点头哈腰。

    名唤翠珠的少女,并未理会他,反而对踩在脚下的邢望春道“你到有些本事,竟看出这是个圈套!可惜,跑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