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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他深不可测

    夜色如墨,月似井口,人之仰望只觉高不可攀。

    凌厉秋风呼啸,窗棂震动,花容斋偌大的内堂只余一盏孤烛摇曳,静谧寂寥。

    安怀年坐在案前闭目养神,似乎在等着谁。

    “幽月参见公子!”

    安怀年闻声睁眼,面前已有一身材纤瘦的少年颔首作揖。

    少年抬头,昏暗烛火的残光在他脸上跳动,那张脸与荣月一模一样。

    “事情办的如何?”幽暗中,安怀年的嗓音略显清冷。

    “萧元一去了南疆。”

    “南疆?”

    “他似乎在查秦汉易。”

    安怀年眼眸深邃,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是要反击?”

    “幽月觉得是。”

    “他回来了?”

    “幽月连夜快马未歇赶回,他们明日可回郑县。”

    “······”

    安怀年垂眸良久,似在理清思路又似谨慎斟酌。幽月静静垂首,立在一旁儿。

    “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安怀年眼中闪着灼灼之光,唇边笑意更加深不可测。

    “这次未被他们察觉?”

    听闻此话,幽月浑身一震,头垂的更深,作揖道“没有。此前在花容斋多谢公子搭救!”

    周千寻的圆润面庞闪入安怀年脑海,他唇边的笑顿然温暖柔和。

    那日,王府侍卫要抓的小贼便是幽月。

    安怀年扶起周千寻时故意松懈,让她压倒那位名唤“阿元”的侍卫,制造混乱干扰豫王府府兵搜查,这才帮助幽月脱困。

    他又想起她的经商才华,眼眸闪光。

    她或许是自己的福星?

    只可惜她已嫁作人妇。

    “公子,那件事还需幽月盯着豫王府吗?”

    “你之前跟踪林贵则有何收获?”

    幽月听了又是神色一凛,诺诺道“林贵则实在狡猾,那日属下跟着他马车出城,不知何时他已不在马车之中。”他愧疚颔首,“是幽月无能,未能替公子分忧!”

    安怀年起身,踱步到幽月身旁,拍拍他弓下的肩膀,道“林贵则是只老狐狸,你怎是他的对手?”

    幽月心中稍安,直起身子,望向安怀年。

    只见他若有所思,再抬首时眼神坚毅,正色道“盯紧豫王府,一定要给我查出那地方在哪?”

    “属下遵命!”

    只因那件事,安怀年才会来到漳州,才会注意到京城众人纷纷唾弃的乖戾王爷不似传闻。可查了这么久,幽月连豫王爷的温泉别院都进不去,更别说犹如铜墙铁壁的豫王府。

    他的长相,他的性情,他的一切,安怀年都一无所知。

    萧元一承受流言蜚语,费尽心思对外界阻隔真实的自己。

    他······似乎深不可测。

    安怀年走到窗边,推开窗棂,寒风呼啸着迎面而来。

    他发丝纷飞,衣袂飘散,心中燥火渐息。寒凉的空气让他凝神。

    残烛迎风苦撑,瞬息间熄灭又瞬息间火光重生,摇摇曳曳坚挺异常。

    亦如安怀年的决心与志向。

    他,是不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望向凉如一湾深潭水的圆月,听着寒风一波高过一波的嘶吼,安怀年眉头紧蹙,喃喃道“隆冬将至,漳州往日安宁将不复存在!”他顿了顿又道“除非,春日早来到!”

    晨起风停,只徒留一地枯枝落叶,昭示昨夜的肆意狂虐。

    周千寻紧紧窜风的衣襟,在绿弗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向周家铺子而去。

    马车驶过喧闹街市,拐进巷道在一家门头陈旧的店铺前停下,周昭明与周千菡早已等候多时。

    周昭明从腰间拿出钥匙,将锈迹斑斑的门锁打开,推门的一瞬儿,灰尘簌簌而下。进门众人猝不及防,咳嗽一片。

    “父亲,铺子每日都打扫吗?”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让周千寻不适的揉揉鼻子。

    周昭明讪讪一笑,道“郑县尘土大,每日打扫还是如此。”

    周千寻蹙眉,看着地上清晰可见的脚印,空置红木货架上浅浅的灰色,店内破损泛旧的陈设不禁叹气,看来客流并不是店铺生意不好的主因。卫生环境,陈设装潢,充足丰富的货品才是未来的重中之重。

    “父亲,过几日你去寻个手艺好的木匠,将咱店中的货架与门头再重做一遍。银子我来出!”周千寻道。

    周昭明环顾四周,叹口气,点点头。

    “父亲,毓成斋那十匹丝绸呢?”周千菡从内堂出来道。

    “不就在内堂小仓放着。”

    “没有,只有从京城新进的十几匹丝绸和几十匹绸棉布。”

    周昭明一愣儿,“不可能!”

    他说完便往小仓去,周千寻与周千菡紧跟其后。

    三人把仓内扒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毓成斋的十匹丝绸。

    “难道是糟了贼?”周千菡道。

    周昭明皱眉苦想,喃喃道“铺子各处的钥匙,我与娇儿各有一套。平日里我们都小心门户,怎么就遭了贼?”

    “这贼还真有眼光,偏偏把最值钱的拿走了!”周千寻冷笑,随后面色阴沉道“咱们是糟了贼,还是内贼!”

    “你是说······三姐姐?”

    “胡说!”周昭明瞪着眼道“什么内贼!或许是娇儿把钥匙弄丢了!”

    父亲偏袒周千娇,千寻与千菡都不意外。毕竟是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多年来又帮他打理生意,怎会轻易相信

    自己眼中近乎完美的女儿会监守自盗,坑害家人至亲?

    周千寻叹气,招来绿弗,让她先把挑出的五匹丝绸放上马车。

    “咱们分头行动。我把丝绸送去花容斋,辛苦四姐姐把铺子打扫干净,再把京城新进的十几匹丝绸摆上货架。”周千寻睨了眼周昭明道“父亲还是先回家找三姐姐问问清楚!”

    周千菡挽了袖子,说干就干。

    周昭明点头应下,六神无主的出了店铺门。

    经过这番折腾,周千寻到达花容斋时已临近晌午。

    安怀年果然有合作的诚意,将原放置胭脂水粉的台面空出一张最显眼的留给周千寻摆放丝绸。还听从她的建议,将几个与丝绸花型十分搭配的金钗步摇放置旁边,以此吸引客人的目光。

    配套陈设,附加销售。

    这是周千寻不经意间吐出的词语,安怀年觉得十分有趣。

    安怀年暗暗观察,这种陈设方式,不仅吸引客人流连询问丝绸,还附带对搭配的首饰及胭脂水粉提升了兴趣。他心中对周千寻的欣赏又提升一层。

    “周姑娘,晌午已过,咱们一同用饭吧?”安怀年道。

    周千寻摸了摸早已唱空城计的肚子,笑道“这顿饭我来请安公子!”

    安怀年笑起,“城东有家面摊不错,咱们去尝尝?”

    “好!”周千寻松口气,还好他没说吃天香楼,不然自己这身肥肉要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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