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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我就知道你变了

    一个时辰后,宣于渊单手把还没醒的春草夹在胳膊下,另一只手拎着几包药走出医馆,把春草放在骡车板子上,转头去扶玉青时。

    玉青时看着他伸出来的大手,莫名地迟疑了一下。

    见她站着不动,宣于渊眉梢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眼尾上弯,勾得眉眼间全是散不开的笑。

    “怎么?”

    “害羞了?”

    “谁害羞?”

    玉青时偏头错开他透着灼人温度的视线,红着耳根强撑镇定。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宣于渊盯着她愈发红得诱人的耳垂,忍着笑咳嗽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不害羞你躲什么?”

    “我……”

    “走吧。”

    不等玉青时拒绝,宣于渊就直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车边,拔萝卜似的,双手提着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稳稳地放她坐在车板上。

    “坐在这里等我。”

    “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他说完扭头叮嘱了车夫几句,快步朝着路边的小摊子跑过去。

    玉青时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远,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摆搓了搓。

    这人怎么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走?

    还有……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不久前的画面,屁股底下仿佛是插了无数根钉子,坐立难安的同时心里愈发不自在。

    宣于渊匆匆买了几个肉包子折回来,一步跃上车板坐好,把包着包子的油纸扯开,在包子底下仔细团了团,确定不会烫手后才递给玉青时。

    “吃点儿东西。”

    玉青时怔怔地看着他手里冒着热气的包子,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去,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含混道:“你怎么回来了?”

    宣于渊龇牙啧了一声,不满地眯眼瞪她,说:“租赁的银子都给你了,房也给我留了,我为什么不来?”

    玉青时还没接话,他就满脸怀疑地说:“你该不会是想昧我的银子吧?”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收了我的银子就得管我吃住,不然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玉青时一听,险些被嘴里的包子哽住了喉咙,艰难咽下去无语道:“谁要昧你银子?”

    “那我为何不能回来?”

    “我只是……”

    玉青时话及一半,不知想到什么戛然而止,落了个话头瞧着就没了接下去的意思。

    宣于渊不依不饶地扬了扬下巴,笑道:“只是什么?”

    玉青时低头借着啃包子的动作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措,含糊道:“没什么。”

    “啧。”

    宣于渊伸出长腿挡在春草的边上,以免她被颠下去的同时微妙道:“迟迟姑娘,我发现你对我可真是够凉薄的。”

    “我一心想着早点回来帮你种地插秧,你可倒好,不盼着我早些回来,见我回来了好像还不太高兴。”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数月不见,这人歪理邪说的本事比起之前更甚。

    三言两语就挤兑得玉青时没了接话的契机,只能是呐呐地瞪圆了眼看他。

    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好像瞬间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旖旎。

    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夹带着说不出的热烈,一下一下地烫得人心口发颤。

    宣于渊俊脸板得很正经,可眼里的笑散得四处皆是,浓烈得风吹不化。

    他很不见外地用胳膊碰了碰玉青时的肩膀,小声说:“看到我回来,高不高兴?”

    玉青时目光闪躲地往后退了退,小声说:“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自认否认得极为坚决,可尾音的上扬还是不经意间暴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甚至连嘴角什么时候勾起了弧度都不曾察觉。

    宣于渊定定地看着她,将她所有来不及隐藏的心绪尽收眼底,心中大愉,倒也不介意她的口是心非。

    他哈哈一笑抱着后脑勺靠在车板上,眯眼看着头顶的瓦蓝天色,满足道:“迟迟。”

    “能再见你,我很欢喜。”

    就像是久旱之地终逢甘霖大雨,心底的尘绪尽去,入眼之处都绽出了无数的花。

    好像再远的奔波都值了。

    玉青时闻言顿了顿,嘴里的包子越发难以下咽,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轻得听不清地说:“也好。”

    她没说到底是什么好,可宣于渊却心领神会地笑出了声。

    他单手撑着脑袋歪了歪身子,侧身看着玉青时的脸,用脚尖轻轻点了点春草,玩味道:“这又是谁?”

    “不给我介绍介绍?”

    玉青时看到他的小动作,哪怕是明知道这点儿力度不会疼,可眼里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满。

    “说话就说话,你踢她做什么?”

    “噫。”

    “我什么时候踢她了?”

    “迟迟姑娘,做人不带你这样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他脸上洋溢着三分震惊五分打趣,余下的两分全是不加掩饰的故意。

    字字都是奔着找骂去的。

    玉青时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警告十足地盯着他不安分的脚,板着脸说:“胡说八道什么?”

    “她叫春草,是我妹妹。”

    “妹妹?”

    宣于渊对这两个字的回答不太满意,用胳膊撑着脑袋往前蹭了蹭,小声说:“你上哪儿捡的妹妹?”

    “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我事儿?”

    宣于渊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开始严肃地胡说八道:“捡了个比你小的是妹妹,那我也是你捡回去的,正巧比你大些,那你往后是不是就得叫我哥哥了?”

    玉青时……

    她见过无数上杆子爬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

    她默了半晌才无言以对地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谁哥哥?”

    “你的啊。”

    见玉青时的眉毛绞了起来,宣于渊赶紧说:“不过你要是不愿叫于渊哥哥也不要紧,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玉青时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谁乐得搭理你?”

    宣于渊晃着脑袋不住叹气,一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哀怨,一咏三叹地说:“啧啧啧。”

    “迟迟姑娘,你没有新欢之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眼见着这人越说嘴上越是开始跑马,玉青时忍无可忍地在他的脚上踢了踢,咬牙说:“再胡说就把你踢下去!”

    宣于渊捂着被踢的地方,看神情活像是受了多重的伤,惆怅得不行的幽幽道:“你看,这就开始打我了。”

    “我就知道你变了。”

    这人就是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本事,生生靠着言语之力,把玉青时再见他的感激和欢喜三两下消磨干净,余下的全是没及时把他毒哑的懊恼。

    被他插科打诨一搅和,玉青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药能迅速把他毒得哑了嗓子,残余在心口的紧张和后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消散得没了行迹。

    一路吵吵嚷嚷地到了家门前,玉青时的脸上也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明显的血色。

    只是说不好到底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说不过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