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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你待自己也这么狠的吗?

    秦老太打起精神坐下,发愁地叹了口气才说:“没出什么事儿,就是有个难处想跟你说。”

    玉青时闻言眼底冷色散了不少,狐疑道:“什么难处?”

    秦老太愁得不行地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你大伯被你大娘伤得厉害,现在连床都起不来,往后这段时间,饮食起居只怕是要人照顾。”

    秦大娘发疯砍人,为避免她再伤人,被村长做主关到了家祠后头的茅屋里。

    他家三个娃,大闺女十三岁那年就嫁到了别的村子里去,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家里剩下一儿一女。

    儿子八岁,女儿七岁。

    这样大的小娃娃,别说是照料秦大,就算是自己都不见得能顾好。

    村长之前让人来寻秦老太去,为的就是这个。

    秦大娘被关,秦大卧床,他家的生计就成了难事儿。

    可这村里能算得上是秦大血亲,且能在这种时候去照料的,也只有秦老太了。

    秦老太跟秦大闹得再不可开交,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自己的亲儿子卧床养伤,让她去照看她心里也是肯的。

    只是她去照料秦大,那这家里的活儿就全都担在了玉青时一个人的肩上。

    春耕在即,地里的活儿一刻也耽搁不得。

    家里的地虽是不多,可活儿琐碎得让人头疼。

    两个人做都要紧着时间忙活一刻都不敢闲着,若是全扔到玉青时一人头上,只怕是……

    秦老太愁得眉毛拧结打不开,不住地叹气。

    要撒种的地才翻了一小半,翻完土还有撒种,护秧,选苗插秧。

    这些活儿全堆在一起,就算是把玉青时当做地里的老黄牛来磨那是也做不完的。

    可若是她跟着下地,秦大和家里的两个孩子就无人照料。

    她是秦大的娘,是孩子的奶奶,要她睁眼看着撒手不管,她也做不到。

    听出秦老太的为难之意,玉青时轻声一笑,淡声道:“就为这事儿有什么可发愁的?”

    “大伯既然是伤得厉害,你去帮着搭把手也是好的。”

    “家里的活儿都有我呢,你放心就是。”

    秦老太闻声苦笑,无奈道:“你说得轻巧。”

    “那么些活儿,哪儿是一时半会儿能轻易做完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迟疑道:“要不这样,我早些起来去你大伯家里把饭做了,把大宝他们安置好,就到地里去,你早起直接去,然后……”

    玉青时想也不想地摇头打断她的话,好笑道:“那怎么行?”

    “甘蔗不能两头甜,人也不能两处跑。”

    “这么折腾,不等大伯好,你说不定就撑不住垮了身子。”

    秦老太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好,平日里玉青时也不忍让她多干点儿什么。

    去照料病人本就不易,若是再两头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岔子。

    玉青时见秦老太眉宇间愁云不散,笑着劝解了几句,转过身在无人能察处眼中翻涌的却全是阴冷。

    既然是发疯砍了人,那怎么就没直接把秦大砍死?

    死了一了百了,倒省了不少烦忧。

    她背对着秦老太准备做菜,在一旁听了半晌的宣于渊压制着挣扎无声抿唇。

    下地做农活儿?

    秦大伤得实在厉害,勉强把流血的伤处包上人就昏死了过去。

    眼下是一刻也离不得人。

    秦老太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跟玉青时商量,话说得差不多了,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折回去。

    玉青时手上还拿着勺子,示意元宝把秦老太拉住才说:“再着急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菜马上就弄好了,你好赖吃几口。”

    秦老太魂不守舍地吃了半碗饭,拿上玉青时特意装出来的食盒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玉青时捏着筷子沉默良久,往元宝的碗里夹了块土豆,说:“大人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好生吃饭。”

    元宝卖力地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把嘴抵在碗边眼巴巴地望着玉青时,含糊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下地干活儿的。”

    玉青时被他的话逗笑,莞尔道:“是么?”

    “你现在这么能干了?”

    像是怕玉青时不信,元宝豪迈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脆生生地说:“我可以的!”

    “一会儿我就跟你一起去,什么活儿我都能做!”

    丁点儿大的娃娃还没锄头把子高,下了地除了抓蛐蛐儿扑蝴蝶又能做什么?

    玉青时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很是配合地点头,赞扬道:“元宝真厉害。”

    “赶紧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干活儿。”

    元宝得了这话扒饭扒得更加卖力,小脸埋进碗里就没再抬起来。

    玉青时食不知味地吃完饭,把灶里的火炭熄了,碗筷收拾好,拿上背篓和锄头带上元宝就出了门。

    这一去直至日落才回,背篓里甚至还背了个娃娃。

    宣于渊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失神,见状赶紧把背篓接下来放在地上,看着在背篓里睡得冒鼻涕泡泡的元宝,一阵好笑。

    “怎么还睡着了?”

    玉青时甩了甩酸疼的肩膀,轻声道:“在地里蹦跶了一天,在地埂边上就开始打呼噜,叫都叫不起。”

    元宝睡得过分的沉,玉青时没了法子,只能是把人囫囵装进背篓里背了回来。

    万幸这篓子还算结实,半道儿上也没把元宝从底下漏出去。

    玉青时正想弯腰去抱元宝,可手还没伸出去,地上的背篓就被宣于渊单手拎了起来。

    他虽是单手拎的,却也稳当。

    元宝在里头晃了晃也不见醒,抱着篓边依旧睡得安稳。

    宣于渊拎着背篓走到门前,指了指里屋的方向,回头问:“我可以进去么?”

    他虽不客气,可也注重分寸。

    除了自己的侧屋和院子,从不踏足其他地方。

    玉青时闻言愣了一下,点头道:“放到里头的床上就行。”

    宣于渊去把睡得跟小猪似的元宝安置好,转头出门就看到玉青时打水洗手。

    水声哗啦轻响,夹杂着玉青时充斥着疲惫的嗓音:“中午焖的饭还有多的,我一会儿打个鸡蛋炒了就能吃,你帮我把摘来的青菜洗了?”

    “行。”

    宣于渊杵着拐蹦过去拿玉青时带回来的菜,转身准备打水时,却看到玉青时的手上满是破开的血污。

    他见状唇角无声抿紧,皱眉道:“你手怎么了?”

    玉青时像是累得狠了,听见他的话反应愣比平常慢了一拍,顿了顿才说:“锄头把子磨的血泡,我嫌碍事儿给挑了。”

    芸娘在的时候待她极好,很少让她做下力气的活儿。

    玉青时偶尔跟着下地,顶多就是择菜撒种子,再不济就是捡点儿稻穗。

    可今时不同往日,轻的重的她都得自己来。

    头一日下地挥锄头,不到半日,掌心就全是血泡。

    血泡鼓着的时候没什么,可一挑破,看起来血肉就模糊成了一片。

    破口入水,就连水里都多了丝丝血色。

    宣于渊默默抿唇不言。

    玉青时自己倒也不在意。

    明明满手血污破损的是她的手,可这人对旁人下手狠,对自己下手也是同样的不留情面。

    面无表情的用针把一个个血泡挑破,破皮之处直接用剪子剪了,满手露出来的嫩肉却不见半点变色,仿佛一点儿也察觉不到疼。

    她连着打了两盆水把手上的血污洗干净,甩了甩手上的水抬头就问:“不去洗菜你杵这儿干什么?”

    宣于渊缓缓吸气,目光复杂地看着玉青时略带苍白的脸,哑然道:“玉青时,你待自己也这么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