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万花楼。
七星门几位长老相聚一堂,除了原本就在万花楼坐镇的一位五品剑师外,这次七星门还派了一位三品术师带队,随行四品五品高手拢共六位,显然很早就盯上那两家商队了,也知晓对方的实力,不敢轻敌。
但最后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两条大鱼确实让他们吃下了,可是用作鱼饵的五品貔兽却丢失了。
五品貔兽拍卖价格二十六万余两银子,相比较他们这回收获的五十多万两,哪怕鱼饵丢了也是赚的。但账不能这么算,原本貔兽就是七星门的,丢了就是亏了!
而且五品貔兽有市无价,拍出二十六万两只是因为当时拍卖会最有钱的买家只能掏出这么多银子,若是换到其他更富裕的地方,还能卖出更高价格!
这一趟哪怕没吃掉那两家商队,貔兽也是不能丢失的!
“唉~是老夫大意了,不该轻信陈家的话,放心将貔兽留在陈家的,好歹也应该留下人手看管。唉……”那三品术师抚须自责道。
众人见状,连忙揽责道:“师兄不必自责,是师弟们放松大意了,自以为大事已成,只顾着进城庆祝享乐,却没想到会发生此等变故!”
“唉~貔兽可有下落了?”
众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其中一人开口汇报道:“七师弟八师弟已经带着往北山去寻了,但至今没有发现貔兽的踪迹。陈家那边我已经再三催促过了,但同样毫无音讯。”
“这陈家当真是废物,那晚信誓旦旦与吾等保证他家密室安全,结果这就把貔兽给弄丢了?”
“也不知道那伙悍匪从何而来,莫不是陈家的仇家吧?”
堂内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起疑色。
终于,一个年轻些的道人点明道:“师兄,我看此事蹊跷得很!我们前脚刚冒充完悍匪抢了商队,后脚就有悍匪抢我们的貔兽?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东越府素来安宁太平,怎么凭空冒出一伙儿悍匪来?而且出手如此精准,分明就是冲咱们来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忽然又有人开口道:“陈员外声称貔兽是被悍匪劫走的,此事……恐怕不能全信他的话。”
“哦?”
“师兄,咱们那晚就是信了他的鬼话,将貔兽藏在他家,结果才弄丢了貔兽。现在他说貔兽是被悍匪劫走的,但东越府哪来的悍匪?”
那名负责坐镇万花楼的长老也点头附和道:“这些乡绅最为狡诈贪婪,这些年陈家在万花楼经营上欺负我们七星门没有几个经商的人才,也不知道私下做假账贪墨了多少银子!此事我与掌门多次禀报过,可惜都没什么法子,唉……”
“吾辈精于修行,那陈家却精于贪墨,嘁!小人!”
“师弟们怀疑是陈家监守自盗?”那位三品剑师终于开口挑明了。
众人附和着,无一不怀疑陈家。
又有人提及今日甘蔗村的事情道:“师兄,昨晚陈家连夜将甘蔗村货仓里的货物运走,然后冒充悍匪一把火烧了货仓,以此来讹诈那姓许的外地商人。现在听说那外地商人已经认栽丢了一万两银子,这笔钱自然是进了陈家的口袋。”
“此事我知道,陈家有与我通过气,说还要再假扮悍匪多做些案子来混淆视听。我们也在物色客商,倒是他陈家先找到先下手了。”
“师兄可有想过,既然甘蔗村的货物是陈家监守自盗,难道貔兽就不会是陈家监守自盗吗?所有人都在说是悍匪作案,可有谁真的亲眼看到是悍匪抢劫了陈家?只有陈家人看见了!”
“诸位师兄可还记得那日我们运送貔兽到陈家时陈员外的反应?我看他当时对这貔兽稀罕得很呢!”
众人听他们这么说,愈发觉得有道理。
虽然现在他们以貔兽丢失为由扣住了本应该分给陈家的二十万两赃款,但一头五品貔兽的价值可远不止二十万两银子!如果陈家监守自盗,哪怕丢了这二十万两银子,他们依旧是赚的!
何况这二十万两银子原本就不是他陈家的,这相当于是白赚了一头五品貔兽呀!
而且此事还见不得光,七星门不能以此为由去找陈家索赔,不能光明正大地给陈家施压,只能吃闷亏。
“可恶!这些卑鄙的仕绅,当真觉得我七星门好欺负,不敢灭了他们是吗?”一个脾气暴躁的道人拍着桌子骂道。
众人却没人接这话茬。
他们这趟过来原本就是干脏活的,杀人越货的事情见不得光的,如果再灭门陈家,动静可就闹大了。
那两支外地商队还能掩饰成两家自相残杀,最后被流窜的悍匪捡了便宜。但以陈家的实力,哪里能被寻常悍匪灭门哦?东越府有这个实力的就七星门一家,瞒不住的。
到时候东越府其他仕绅必定会怀疑七星门,人人自危,联名上书告状,将七星门从正道联盟除名……那可是要被当成邪魔歪道围剿的!
七星门乃是名门正派,为了这种事与陈家同归于尽实在不值。
“东越陈氏这是有恃无恐,吃定我们七星门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憋屈,但最后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扣住陈家的二十万两赃银,然后等待七师弟和八师弟的消息,希望他们能找到貔兽吧。
倘若真的找不到貔兽,这笔账就只能先认亏,后续再背地里慢慢跟陈家清算了。
……
……
就在陈家与七星门相互猜忌之时,甘蔗村的村民们也邻里相聚,个个愁容满面。
“陈老爷说咱们的货被悍匪烧了,今年的收成全没了,唉……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我家去年跟陈老爷借的粮食今年还没还上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跟陈老爷借粮食。”
“把你家二丫送去陈老爷家当丫鬟吧,能抵债,还不用受饿。”
“呜呜呜……这日子怎的过成这样子哟……”那农妇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了。
明明每天都起早贪黑在干活,为什么一年到头还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还是欠下一大笔债,还是要卖女儿抵债呢?
不只是她,屋子里其他人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们的租子已经比其他地方的人还要低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穷呢?
这贼老天真欺负人!
“莫嚎了!老子还没死呢!”一个额头敷着草药的老农忍不住拍着桌子无能怒斥道。
屋内稍微安静了一些,妇人孩子依旧哭哭啼啼,小声抽泣。
忽然,坐在角落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爹,咱家今年怎么分了二十两银子呢?往年不是才分九两银子,十两银子吗?”
那少年掰着手指算道。
他算术确实很差,但还是清楚二十两银子和十两银子的区别的。
往年分到的卖甘蔗钱,他两手十根手指就能掰算清楚。但今年分到的银子,明显多了好多!
“那是陈老爷的银子……”旁边汉子没好气地说道。
“许公子白天明明说那是我们的银子,陈老爷也说是我们的蔗糖卖的钱,怎么到了傍晚就变成陈老爷的银子了?”那少年不甘心地问道。
老农扶着今天被陈家护院家丁打破的额头,无奈道:“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老爷们的事情,唉……天知道怎么回事。”
“阿爹,陈老爷贪了我们家的银子吧?”那少年红着眼眶再次开口道。
屋内妇孺抽泣得更厉害了,男人们也忍不住掩面抹泪。
他们确实不识字,但他们不是傻子。
谁不知道是陈老爷在背后使坏呢?
但……那又怎么样?
今天这老农只是被打破了额头,蹭破点皮而已,若是再敢多说,是要被打断腿的!
被打断了腿还怎么种地?怎么谋生?怎么养家?
那老农也扛不住压力和委屈哭了,抹着泪骂道:“这贼老天,怎的不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道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