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薛闵兮惊呼一声,撤步避让。
惠丰皇帝一头扑在门上,同样被阵法震退,压在倾倒的屏风之上。
但很快,它又翻身爬了起来,半蹲着起身,翻白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退到一侧的薛闵兮,眼神中已经看不到半丝人性。
薛闵兮作防御架势,取出一张镇尸符,见那行尸再次扑来,十分灵巧地侧身躲避,顺手将镇尸符贴到了它额头上。
可是不等薛闵兮庆幸自己提早准备了镇尸符,便见那刚贴上额头的镇尸符再次自燃,很快就烧成灰烬飞散了。
“怎么回事?镇尸符镇不住它?”薛闵兮错愕道,又慌忙后撤拉开距离。
“吼——”
惠丰皇帝非但没有被镇尸符重新镇住,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咆哮着再次朝她扑去。
薛闵兮不信邪,又取了一张镇尸符给它贴上,但同样一贴就自燃。
它额头上烙印的血色符文似乎将印堂穴护住了,镇尸符贴到它额头上一盖住印堂穴就会被上面的血色符文烧毁,根本无法发挥效力!
眼瞅着惠丰皇帝再次扑上来,薛闵兮一咬牙,贴着身后阵法节点的立柱一蹬,借力腾空飞起,迎面一脚重重踢在它印堂之上。
惠丰皇帝受不住力,下盘不稳直接后仰栽倒。可已经尸变的它仿佛不知伤痛,根本没有眩晕感,倒地之后立马又站起来,更加狂暴地朝薛闵兮杀去。
它额头上的肉已经被踢烂,可血色符文依旧烙印在上面。
薛闵兮不得不绕着阵法边缘逃跑,一边再想对策。
虽然惠丰皇帝已经尸变,可出于孝道,她仍然不想将其斩杀。
死无全尸,在大淮是一种非常凄惨的下场!
纵使惠丰皇帝有些偏心,可毕竟是她的父皇,好歹也得留个全尸下葬吧?
可眼下,却根本不容许她有这份奢求!
牢笼之斗,要么砍下惠丰皇帝的脑袋,要么被它消耗完体力最终被咬变成跟它一样丑陋的行尸!
薛闵兮怎么想都想不到对策,越想越急,急得眼眶发红。
终于,再次躲过惠丰皇帝的袭击后,她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柄软剑。
她不能死!
必须要做个抉择了!
“父皇,儿臣得罪了!”
薛闵兮抬起剑指着惠丰皇帝,却见惠丰皇帝缓缓转过身来,那翻白的双瞳竟仿佛有了泪光。
原本腐败的面容似乎也在泪光中逐渐复原,惠丰皇帝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和煦微笑着问她:“兮儿喜欢舞剑吗?”
“父……父皇?”
薛闵兮有些慌乱地后撤一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这一步后撤,却仿佛直接踏破时空退到了儿时。
周围的环境如幻影般破灭,昏暗的正殿消失不见,囚禁他们的阵法消失不见,四周是鸟语花香的御花园。
小闵兮稚嫩的小手吃力地举起尚方宝剑,指着循声而来的惠丰皇帝。
“兮儿!你在做什么?快将剑放下!”一个贵妃装扮的年轻妇人惊呼道。
“母后?”
薛闵兮有些错愕,声音也变得奶声奶气的。
这是她五岁那年的记忆画面,当时生母还活着,惠丰皇帝也还健在。
一个五岁孩童,竟然能举得动一柄尚方宝剑?
惠丰皇帝脸上露出了惊喜,将一旁惊恐的贵妃拦住,半蹲着看向这个小女儿,笑着问道:“兮儿喜欢舞剑吗?”
“喜欢!”
“那……父皇便给你找个天下第一的剑师来教兮儿舞剑好吗?”在朝臣面前素来不苟言笑的惠丰皇帝此刻却像个宠溺女儿的父亲,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笑着哄道。
“好~父皇最好了,兮儿最喜欢父皇了!”
“哈哈哈,父皇也最喜欢兮儿了。”惠丰皇帝被小女儿天真可爱的笑容温暖着,却在这一瞬间,又添了些遗憾,不自觉地呢喃自语道:“若兮儿是男儿该多好?大淮江山尽可托付了……”
小闵兮却听见了,蹦蹦跳跳地喊道:“父皇想让兮儿做男儿,那兮儿今后便做个男儿吧!哈——哈!父皇,你看兮儿的剑法腻不腻害?最近文师父教兮儿读书时常抱怨说西北又有沙奴来打我们,害得父皇吃不好睡不好。父皇别怕,等兮儿长大了,就去把他们打回去!”
“兮儿,莫胡说八道!”贵妃斥责道,生怕童言无忌惹来祸端。
惠丰皇帝却笑道:“哈哈哈,兮儿你莫学文师父说话,官话都被他带偏了!”
“嘻嘻,父皇你说嘛,兮儿腻不腻害?”
“腻害,腻害,哈哈哈。”惠丰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兮儿与父皇小时候一样腻害……唉……”
旁边的贵妃见他忽然又哀声叹气,便自责道:“是臣妾不争气,没能为皇上生下龙子……”
惠丰皇帝哄道:“爱妃何必自责,兮儿这般乖巧,朕也是喜欢得很呢!便是女儿又如何?与其要宗室过继的那些蠢儿子,朕宁可把皇位传给兮儿!朕有京营二十万大军在手,看哪个不服气敢来抢!”
贵妃吓得当场下跪:“妾身惶恐。”
惠丰皇帝无奈摇摇头,看向那仰着头看他,手里还攥着剑的小女儿,笑着逗她:“兮儿好好读书,好好练剑,将来做大淮第一个女皇帝好不好呀?若是有谁反对,你就砍他脑袋,父皇说的!”
“好!”小闵兮十分认真地点头。
惠丰皇帝一笑而过,他这话既是哄这对妻女的,也是故意说给宗室听的。
他是无后,但这皇位依旧是他说的算!
……
……
钟粹宫,前院。
“师叔,公主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出来呀?要不,您面儿大,问问?”灰袍老人焦急地凑过来,与苗国师恳求道。
苗国师依然悠哉悠哉地享受许大技师的服务,手指轻点一下,一道无形的护罩将这老头推开:“吵吵什么?这才进去两刻钟不到,你急什么?急的话自己去敲门问问咯。”
灰袍老人砸吧砸吧嘴,看向对面的辅国公,一咬牙,硬着头皮问道:“辅国公,公主殿下进去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莫不是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吧?”
“呵,这位长老将我大淮皇室想成什么?父女数年不见,多待一会儿怎么了?”叶皇后抱着皇太子阴阳怪气道。
辅国公脸色也有些异常,他是知道惠丰皇帝尸变的,这次进去只是让薛闵兮亲眼看看,晓得叶皇后为何禁足惠丰皇帝,化解误会而已。以她的性子应该很快就能接受现实,而且后面还要商谈退兵事宜呢,确实不应该在里面待这么久呀?
莫非真有问题?
“李公公,劳烦通报一声,内阁诸公还等着呢。”辅国公终于开口催道。
守在门口的李公公下意识看向魏谦,魏谦也点点头。
但他还是磨磨蹭蹭不肯开门,魏谦意识到不对劲了,猛地回头看向叶皇后。
叶皇后抱着皇太子,一脸有恃无恐。
“李公公,进去催一下。陛下大病未愈,不宜说太多话。”首辅文向高也催促道。
“李公公?”辅国公脸色阴沉下来了。
李公公傻愣着还是不敢开门,辅国公深深地看一眼叶皇后,正要亲自上去开门,便见门从里面打开了。
李公公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具行尸站在身后,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
“锃!”院子里的两方人马也都齐刷刷地拔刀,惊恐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那站在门里的行尸,竟然是惠丰皇帝!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