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螃蟹下去,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珊儿也十分有眼色,立刻取了桔花叶与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儿来,端着盆子让人满月洗手。
满月饶有兴致地望着这绿豆面儿,红楼梦里不就有这么一出么?
拿着那形似大力丸的东西左右端详了会儿,不由乐了,大抵也跟香皂差不多吧?
洗了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又看向了窗外,此时夜色完全暗下来了。
飘荡在月湖上的大小船只上都亮起了灯笼或者油灯,把夜里的月湖照得亮堂堂的,好似白昼。
几条花船穿梭其中,时有丝竹弄乐之声传出,其中夹杂着各色人等的笑声。
正看得起劲,却觉边上多了一个人,侧头看去,见是冷云,不由笑着道:“怎么侯爷也来看了?不怕污.秽了?”
“我男儿家有甚关系?”
他抿着酒,见其中一条花船朝这边过来,淡淡道:“你的愿望要实现了,那花船过来了。”
“嗯?”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有艘花船朝着这边驶来,看样子还是那条最大的花船。
嘴.巴立刻成了“o”形,“他们来做什么?”
说着便侧头把冷云一番打量,贼兮兮地道:“莫不是来邀请您老人家去喝花酒?”
冷云点头,“应是吧。”
“啊!”
某姑娘惊呼了一声,脸立刻就黑了,“看来是熟人嘛!不然怎会过来。”
“吃醋了?”
“谁吃醋了?
她立刻否认,可口气却是酸酸的,“一看你就是常客。”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拉过她的手,捏了下她的鼻子,道:“真是个别扭的小东西。”
说着便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我不去那种地方。”
“那她们怎么来找你?”
她还是一脸怀疑,“你都二十三了,是个大男人了,家里没有妾,也没婆姨,你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
冷云有些懵,可再一琢磨很快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大怒,“多大点的人,都从哪听来的?男女之事清楚得很嘛!”
她吓了一跳,可随即又觉有些委屈,“男女之事,天伦之理,那么凶干……”
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一双秋水剪瞳瞪得大了起来,上上下下扫描着,忽然惊呼道:“你,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不,不,这怎么可能?你这样的男人,都二十三了,没有妾,也该有个通房丫头……呀!还是有什么隐疾……”
忍住,忍住,千万忍住!
珊儿与青云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死死地咬着唇,生怕一个破功就笑了出来。
若是笑了出来,还有活路么?
忍,忍,忍住啊!
夫人真乃好汉啊!
说话间,那女子的眼睛已朝着下三路在看了,冷云脸上冒出了黑气,忽然大吼道:“杨满月!你朝哪里看!知不知羞耻?!”
“被我说中了?”
她脸绿了,吓得瑟瑟发抖,勉强挤出笑容,连连摆着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什么?!”
他大怒,见其他奴婢都在偷笑,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是,侯爷!”
一群奴婢跟逃命似的全部逃走,还不忘把门关上,同时纷纷松了一口气,擦着头上的汗,暗自庆幸。
我还活着,真好……
“你,你凶什么嘛……”
她一脸小委屈,“虽然对男人来说难以启齿,不过……”
她拍着自己小胸.脯,“我不介意,真的。这世上有种感情可以超脱一切的……”
“杨!满!月!”
他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你故意的?还是记性不好?”
某姑娘心里偷着乐,嘿嘿,让你老欺负我,故意的,故意的,我就故意的,怎么啦?!
不过很快她就得瑟不起来了。
男子一把拉过她,直接按倒,高大的身子覆了上来,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本侯得身体力行你才能长记性!”
说着就含住了她的唇,她瞪大眼,知道玩笑开大了,死命挣扎摇头,这回是真吓到了,“别,别,大,大,大叔,我错了……”
“错了?”
他勾唇,“晚了!”
说话间便用力蹭了她一下,“可还觉我有暗疾?嗯?”
某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大,大,大叔,叔,冷,冷,冷静啊!我,我,我,我是开玩,玩笑的……”
“你这嘴少个把门的,见我好说话就肆无忌惮是不是?不给点教训,你是不会张记性的。”
冷云说着便作势去拉扯她衣服,这下某姑娘眼泪都飙出来,手抵着他胸口,哭喊道:“别,别,我,我就,就是逗你玩的,我,我没小看你的意思。侯爷人中之凤,天人之姿,哪,哪会有,有什么隐疾,我,我错了,我错了,大叔,我真错了,再也不敢了……”
冷云见她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现,知她真怕了,这才缓了脸色,冷哼道:“下次再胡诌,决不轻饶!”
“是,是,是。”
她擦着头上的细汗,只觉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心里暗骂,可脸上却不敢显露,讪讪道:“是,是,不敢了……”
看着她狗腿模样,又想起她在衙门时的倔强模样,想起这番软弱只因自己而有,心里受用,起身整理了她的衣裳,点点头,道:“且好生记住了,再有下次可就不饶你了。”
说着便在她轻吹了一口气,低低道:“还是你迫不及待,想用激将法,与本侯成就好事?”
“去你……”
她瞪大眼,下意识地想骂人,但见男子冷峻的脸,后半句立刻吞了进去,像急刹车般,转了个弯,立刻狗腿地道:“侯爷龙凤之姿,女儿家自是欢喜的……”
咦?
怎么觉这话怪怪的?
“哦?”
他挑眉,伸手摸上她的脸颊,素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轻浮与暧.昧,“月儿也这么想么?”
看着她猛然爆红的脸,舔了舔唇,颇为暧.昧地道:“既如此,我怎能让月儿失望?”
某姑娘红着的脸立刻又绿了,忙摆手,“不,不,我,我就是仰慕侯爷,绝不敢在心里想那等事……”
“什么事?嗯?”
“没,没什么……”
“禀告侯爷,青玉坊的大家求见。”
外头传来青云的声音。
“不见。”
冷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可,可是侯爷,那位花魁娘子求见得并不是侯爷,而是夫人。”
“嗯?嗯?”
某姑娘一脸惊奇,“求见我?求见我作甚?”
“青云……”
冷云冷着脸,“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夫人是四知堂的人,见这等人,是名声不要了么?”
“等等!”
满月一听这话就不爽,什么叫这等人?古代的青.楼女子那可真是妥妥的弱势群体,都是被父母卖了的可怜人。来大明老受欺负的某姑娘现在对下层人民很同情,况且她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花魁。
听说都是才艺出众之辈呢!
冷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扬眉道:“就那么好奇?”
“嗯,嗯。”她用力地点头,“我都没见过花魁,有你在,也不必担心名声之事,让我见一见好不好?”
见她恳请,便也软了心,道:“只可隔着帘子相见。”
“好,好。”
她自是满口答应,想起历史上的秦淮八艳,那些美丽的传说,不由激动,这些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才气,风骨可比那些虚伪的士大夫强多了。
胡思乱想间,那花魁已是上得楼来,珊儿等已是拉起屏风,坐在屏风后的满月只见一女子隐隐约约的,身姿绰绰,虽看得不甚明了,但也觉是容貌清丽之辈。
这点让她有些意外,在她想象中,所谓花魁不该都是倾国倾城之貌么?
其实也就是现代人的误解。在这少娱乐的年头,有权有势的男人大多是士人阶级,那些顶级的青.楼甚至都不接待商贾,因往来无白丁,商贾进来也只会受到耻笑。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满腹经纶的男子来喝个花酒,若也与一般走夫贩卒一般,只行欲.望之事岂不太低俗?
所以青.楼的女子样貌反不是最重要的,反是才学比较重要。不然把酒言欢,若是行个酒令都不能,这些男人还有什么意思?
而楼里的花魁必是才情最出众的,这个可不是自封的,而是各路文人当裁判,比赛比出来的。
杨满月在打量的时候,花魁洛玉也在偷偷打量屏风里的人。虽是看得不甚清楚,但只见那高大身影便知是枭王爷与那个传说中的小未婚妻。
冷云人送外号:枭神,枭王爷,比喻他像枭神一样凶残,冷酷。
虽不是什么好名,但也贴切。
“妾身洛玉拜见侯爷,拜见杨大家。”
冷云没说话,他素来看不起青.楼女子,什么身不由己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不过是替自己的堕.落寻借口。况且昔年曾有一好友饱受青.楼女子奚落,只觉这些女子嫌贫爱富,讨厌得紧。
满月见冷云久久不语,不由尴尬,只得讪讪道:“洛姑娘客气了,当不得大家二字,还是快快请起,珊儿,拿凳来于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