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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奚妍哭红了一双眼,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 两人并没有立刻回去, 而是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着,又打发了丫鬟去寻水,好用湿帕子给白奚妍敷眼。

    哭了一场,白奚妍悲意稍敛, 又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自己才是姐姐, 却每每要洛婉兮安慰她。

    见白奚妍面露赧然之色,洛婉兮忍俊不禁, 故意逗她,遂揶揄:“表姐现在不好意思, 是不是晚了?”

    白奚妍脸一红,垂了垂眼又抬起头,忐忑不安的看着洛婉兮的眼睛:“婉兮,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怎么会!”洛婉兮想也不想道,沉吟了下开口:“表姐,你顾忌的人和事太多, 其实有时候做人不妨自私一些。”

    闻言,白奚妍愣住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忍不住笑了笑:“就像刚才……”

    “你要做什么?”守在路边防止意外情况的婆子见一肥壮如山, 形容猥琐的男子直直冲向凉亭, 赶忙阻拦, 看他衣着华丽, 遂忍着厌恶客气道 :“亭中有女眷,请这位公子回避一二。”

    闫珏满脑子都是妹妹说的仙女似的姑娘,哪里听得见这婆子的话,见这讨人厌的婆子伸手拦他,一把推开。

    那膀大腰阔的婆子不敌他蛮力,就像被秋风打落的树叶被他一推就倒地,还在地上打了个两个滚才停下,摔得这婆子晕头转向。

    远远缀在后头模模糊糊的看清远处乱局的闫玉敏偷笑不止,她二哥不只蠢笨如猪,还力大如牛。头一次觉得这位胞兄顺眼了一些。

    她的丫鬟战战兢兢,壮着胆子道:“姑娘,姑娘,要不算了吧,若是出了事,可,可怎么是好,白家姑娘毕竟是陈督主未过门的侄媳妇。”

    “闭嘴!”闫玉敏狠狠瞪她一眼,就是白奚妍在最好,要是她哥能把白奚妍怎么着了才好。京城谁不知道他哥心智不全是个傻子。陈督主看在他爹份上,还能跟个傻子计较,以她来看陈家也不是十分想娶白奚妍,说不得她这还是为陈督主分忧解难了。

    不过以她二哥那好色的性子,怕是看不见白奚妍,只看得见白奚妍那个表妹。想起那张狐媚的脸蛋,闫玉敏就忍不住一阵嫉妒,转瞬又高兴起来,再漂亮又如何,说不得到头来便宜了二哥

    “二哥,你看妹妹我对你多好,送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闫玉敏语气温柔,眼神冰冷。

    洛婉兮话说到一半就被不远处的混乱打断,没等她们弄明白怎么回事,闫珏已经冲到了亭前,身后是东倒西歪的丫鬟婆子。

    “小仙女,小仙女!”一见洛婉兮,闫珏几乎成缝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顿时色授魂与,痴痴看着洛婉兮,以与痴肥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横冲直撞过来。

    上前阻拦的桃枝几个在他面前好似纸片糊的,完全不堪一击。

    洛婉兮骇然变色,拉着白奚妍就跑,跑了几步眼看着要被他追上,一把将白奚妍往前推了一把,自己猛地向左边一拐,边跑边回头,果见那胖子追着她来了,洛婉兮登时加快步伐,一头扎进林子里。

    被推开的白奚妍怔住了,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调转方向追上来。

    追过来的侍书一看自家好不容易脱险的姑娘竟然追过去,当即吓白了脸,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抱住她,急声道:“姑娘,您别去,让奴婢们过去。”

    “放手,你放手!”白奚妍大惊失色,第一次对侍书疾言厉色:“你快放手!”

    侍书死死的抱着白奚妍不放手,那人疯了一样,还有一身蛮力,她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且观他穿戴非富即贵。她怎么敢让白奚妍涉险,表姑娘身手敏捷,又素来稳重聪慧,定然有办法化险为夷的,侍书不断告诉自己。

    落后一步的桃枝见侍书拖着白奚妍不让她过去帮忙,瞪着侍书的一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要不是情况紧急,恨不得上去打她两耳光。她敢发誓,若是今儿遇上麻烦的是白奚妍,她绝不会阻止洛婉兮帮忙。

    桃枝冷笑,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加大步子往林子里跑,她性子活泼,平时就爱玩闹,遂身体素质最好,很快就一马当先。甚至追上了最前面的洛婉兮和闫珏,然后她傻眼了。

    望着前头操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抽打闫珏的洛婉兮,桃枝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匪夷所思到极致。以至于她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再看过去,依旧是她心目中最温婉最可人的姑娘正气势磅礴地挥舞着木棍,而她脚边那一坨生物发出杀猪般的号叫。

    桃枝摇摇晃晃的靠近洛婉兮,也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一路不要命的飞奔导致的力竭,就在她忍不住要晕一晕让自己清醒下时。

    蓦地见满面寒霜的洛婉兮眼底迸射出一道寒光,狠狠举起手中木棍直奔对方脐下三寸而去。

    骇得桃枝魂飞魄散,冲上去抱住洛婉兮的腰往后拖,颤着声道:“使不得,姑娘,万万使不得!”这人该死,但是不值得自家姑娘为他赔上自己,一旦摊上这事,哪怕姑娘是受害者,这辈子也完了。

    用力太猛之下,主仆二人不慎双双跌倒在地。桃枝心急如焚地看向面色阴沉如水的洛婉兮,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姑娘在抖,既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她觉得此刻的主子由着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在对上洛婉兮空洞的眼睛之后,桃枝忍不住心下一慌,颤声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洛婉兮阖上眼,握着木棍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须臾后复又睁开眼,风平浪静,所有情绪都消失无踪。

    原本犹豫着该不该出现的江枞阳和陈铉见势不对,奔至时正对上洛婉兮镇定自若的双眼。

    江枞阳心中一钝,隐隐约约的疼起来,要怎样的经历心性才能让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冷静,而不是惊慌无助的哭泣。

    陈铉一挑眉,目光饶有兴致。

    洛婉兮推了推还死命抱着她的桃枝,低声道:“我们起来。”

    桃枝愣愣的看着她,后知后觉松开手。

    洛婉兮站了起来,又拉起愣神桃枝,她问江枞阳:“你们怎么会在这?”

    江枞阳心跳快了下,陈铉对他说,她有危险。他将信将疑,但是不敢冒险,还是跑了过来,正想出手,却见场上局势瞬间反转。她操起路边断枝三两下就将闫珏制服,还稳占上风。他怕自己出来会令她尴尬,故避到树后。

    “洛姑娘好身手,巾帼不让须眉啊!”陈铉打哈哈,还对洛婉兮笑眯眯的竖了竖数拇。一双眼不掩好奇,在这之前若有人告诉他这般袅娜纤细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小姑娘,将闫家那天生巨力的傻胖子按着打,陈铉一千一百个不信,但是现在他信了,深信不疑!

    洛婉兮静默下来,陆国公府以武起家,她自幼便跟着父兄学家中祖传剑法,且学的还不错。到了洛家后渐渐荒废,不过收拾个人渣依旧绰绰有余,所以才敢把人往林子里引。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江枞阳突然出声。

    洛婉兮微微一怔,又摇了摇头,她已经欠江枞阳太多,不想再欠他,她怕自己还不起,缓缓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

    “女儿家不要太要强,否则就不可爱了。”截过话头的陈铉嬉皮笑脸,说完就见江枞阳冷眼看着他。

    陈铉讪讪一笑,一个没忍住就原形毕露了,这姑娘可不是他该油腔滑调,于是他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闫珏那娘出了名的疼这傻儿子,她家里又很有两份势力,洛姑娘没必要自寻麻烦。对着外人,只说是我们打的。你表姐也在,外人绝不会起疑”

    白奚妍可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他闻讯赶来并且教训闫珏天经地义。忽然他眉头一皱,放眼看了一圈,没发现白奚妍的身影,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

    陈铉踢了踢还在原地翻滚涕泗横流的闫珏,对上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差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最后嫌恶的在他肚皮上踢了一脚:“就算这傻子说是你打的,也没人信。”

    洛婉兮垂下眼帘,陈铉的话戳中了她最难堪的软处,她惹不起麻烦,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老祖母还卧病在床,若闫珏身份真如陈铉所说不一般,比她想象中还高,自己恐怕真的惹不起,哪怕他有错在先。

    袖中的手倏尔握紧了,指尖抠进掌心,洛婉兮就像是不觉疼似的,越抠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