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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听涛阁,洛婉兮就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定睛一看,发现五叔洛齐翰身边的长随也在其中。

    洛婉兮心里一定,抬脚就要入内。

    守在门口的婆子并没有阻拦,但是在陆钊想进内时,那婆子却道:“内里之事,诸位公子怕是不宜旁听。”

    陆钊侧脸看向洛婉兮,他既然答应了她前来,自然要询问她的意见。

    洛婉兮瞧他模样,似乎只要自己请他进来,他就会硬着头皮留下。心中十分感念他的仗义,却不会为难人。屋里已经没了动静,事情也宣扬开,此刻他留不留都无大碍,遂她屈膝一福,郑重道谢:“多谢公子施以援手,改日再登门道谢。”又对其他跟来的公子哥福了福才旋身离开。

    江城阳扫一眼洛婉兮,若有所思,对众人抱拳道:“实在抱歉,扰了各位雅兴,下回我做东请各位喝酒。”

    众人忙客气了几句。

    江城阳又对陆钊点了点头。

    陆钊回以一笑。

    江城阳这才入内。

    洛婉兮一进屋,屋内众人纷纷看过来,她留意到其中一道目光极具压迫性,不用抬头就知是南宁侯。她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南宁侯肯定会对她不满,洛婉兮早有准备。

    “你回来了正好,收拾下,咱们家去。”洛齐翰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洛婉兮,见她除了狼狈些外并无大碍,心里一松。

    洛婉兮应了一声,被桃枝迎着进了旁边的房间,快步奔向榻上的洛老夫人,问:“祖母怎么样?”

    守着洛老夫人的柳枝道:“情况稳定了,等软轿来了就回府。”

    洛婉兮心头巨石落地,握了握洛老夫人的手,喃喃:“回府好。”

    知道洛老夫人无大碍,洛婉兮才有心思留意其他人,吴氏正在安慰啜泣的洛婉如,望着洛婉如额头上的纱布,洛婉兮目光一凝。

    吴氏见她看过来,微微摇头。

    洛婉兮略一颔首,就是吴氏不提醒她也不会多嘴,这时候问话不是火上浇油吗?洛婉如那伤该是南宁侯夫人造成的,就是不知道深浅,不过幸好是在额头上。洛婉兮想起了满脸血痕的江翎月,登时心头一凉。

    待桃枝替洛婉兮重新挽好发髻,软轿也来了,洛老夫人被小心翼翼的抬了上去,女眷也纷纷上轿。

    南宁侯对洛齐翰重重一叹:“原是我母亲大喜的日子,不想出了这等事,实在是……”南宁侯又叹了一声:“明日我再去探望表婶,缺什么药材,表弟只管派人过来!”

    洛齐翰挤出一抹微笑,没说话。江翎月气的洛老夫人中了风,洛婉如毁了江翎月的脸,南宁侯夫人伤了洛婉如,哪一桩都不是小事,他做不了这个主。

    洛氏一行人就此离开,留下脸色阴沉的南宁侯府父子俩。

    静默了一瞬,江城阳开口问南宁侯:“妹妹的脸就这么白伤了?”

    南宁侯脸色更沉,对这个女儿又气又心疼,冷斥:“还不是她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洛婉如!”

    “母亲!”江城阳回头就见不知何时过来的南宁侯夫人立在那儿,满脸的晦暗阴鸷。

    南宁侯夫人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毕露:“月儿任性,可罪不至此!她的脸,她的脸……”南宁侯夫人的声音开始颤抖,很快整个人都抖起来,眼底涌出泪:“毁了,她才十三岁,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她才十三岁!”南宁侯夫人猩红着双眼,眼底的愤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咬牙道:“这事,没完!”

    南宁候心头一刺,阖了合眼后盯着南宁侯夫人的眼睛道:“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分点,凌渊还在!”

    南宁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等凌渊走了,南宁侯夫人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且说洛氏一行人回到府里,早已闻讯等候着的府医立马迎上来。洛老夫人和洛婉如都被送到了余庆堂。

    洛老夫人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府医也只能道慢慢调理,再具体的便不敢多说。

    倒是洛婉如情况颇为棘手,揭开纱布一看,谢府医惊呼,不满道:“怎么没上药?”

    吴氏尴尬,洛婉兮走后,自己这边很快就顶不住了,洛婉如被侯府下人抓住了,眼看着那簪子就要往她嫩生生的脸上划下去,吴氏心都快跳出来了。幸好洛郅及时赶到,踢飞了那行凶的婆子。也是洛婉如运道不好,额头被金簪勾了一下,就留下这么一道伤口。

    后来南宁侯和洛齐翰一起赶到,总算是稳定住了局面,还让人给洛婉如处理伤口。

    然而洛婉如死活不肯用侯府的药,还嚷嚷对方会在药里动手脚。说实话,这顾虑有道理,她觉得没什么是南宁侯夫人这个女人做不出来的。但是洛婉如这么嚷出来就让人下不来台了。当时场面之尴尬,吴氏压根不想回忆。对这侄女,她也是无话可说。瞧着挺机灵,可瞧她做的这几件事!吴氏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洛婉如慌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道:“我会不会留疤,伤口深不深,要不要紧,我不要留疤,我不要!”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

    吴氏赶紧抓着她的手安抚:“可别哭,伤口绷开就糟了。”

    哭声立时停住,洛婉如含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吴氏,突然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嘴里的家自然是京城侍郎府。

    这档口吴氏自然顺着她说。

    听着洛婉如含泪泣的声音,洛郅握紧了拳头:“我写封信将这事告知父母。”事情闹得这般大,没有不告知长辈的理。

    洛齐翰赞同:“我也要给大哥写封信。”这事明显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还是要由洛大老爷的决断。

    此事宜早不宜迟,洛郅扬声吩咐人备笔墨,余光瞄见洛婉兮蹙着眉转了转脚踝,忙问:“四妹受伤了?”

    洛婉兮立刻放下脚:“只是有些酸,不碍事。”

    洛郅观她并无痛苦勉强之色,放了心,今天要不是这妹妹冒险跑出来,洛婉如凶多吉少,感念非常,一揖:“今儿多亏了四妹。”

    洛婉兮连忙站起来避开:“一家人,大哥何必说见外话。”顿了顿又道:“说来今儿有位公子帮了忙,我怕侯府以多欺少,故请了他带人过去。明知可能得罪侯府,他也答应了,虽然最后没出手,可我想着这份情咱们得记着,所以我想大哥哪天若是有空,不妨登门致谢。”

    这是应该的,洛郅便问:“哪位公子?”

    洛婉兮道:“我瞧着面生的很,只记得他穿着雨过天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湘妃竹。”

    洛郅一听就知道是陆钊:“应是陆六少,他为人是有口皆碑的君子,四妹倒是找对人了。”

    洛婉兮一愣,喃喃:“陆六少?”电光火石间想到一个可能,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下他的模样,洛婉兮心跳加速:“可是宁国公府的公子?”

    “正是!”说完洛郅奇怪:“四妹怎么知道?”

    洛婉兮垂下眼,捋了捋散发道:“我瞧着旁人对他客气的很,联系今儿的情况,便猜了下。”

    洛郅一想也是,抬头一看笔墨送到了,便道:“我去写信,四妹好生歇着。”

    洛婉兮应了一声,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陆六少,钊哥儿!当年不及她腰身高,抱着她的腿讨糖吃的小家伙竟然长得比她还高了,今天还帮了她一把。玉树临风,品行端方,自豪之感油然而起,洛婉兮嘴角忍不住上翘,翘到一半又迅速垮了下去。

    她是洛婉兮,不是陆婉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