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党卫军不是一种非正规军一般的东西吗?”
“正确地说,是不属于国家而隶属于党的警察军队……**主义是广域的政治社会现象,结果当然也会伴随独特的文化现象。可是,**主义的本质是一种疑似的宗教现象。虽然在亚洲,拉美出现过为数众多的军人独裁或府、警察国家,其权力思想跟**国家在表面上有诸多类似点,譬如对民主主义的否定和限制,通过恐怖实行支配等,但论其本质,**主义不如说比较像曼森事件那一类的现象。”
驱所说的,是几年前发生在美国西岸的,嬉皮士团体对好莱坞女星的谋杀案。嬉皮士的首领曼森据说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宗教狂热,才主导了这起连环杀人案。
“**教,或者,按照他们在慕尼黑时的协会的名字,叫作‘遒力教’会比较好,这种纯粹的恶魔主义的疑似宗教才是**主义现象的本质部分,党内肃清、集中营国家等威权主义的统治技术,只是取自俄罗斯的布尔什维主义,宣传战和大众操作技术,则是借鉴自以好莱坞模式为标志的美国消费社会的经营学,如此而已。
“正因为遒力教属于密教,其本质在当时已是讳莫如深,在其已没落的今日,真相更是无从得见了。不过,罗森堡部门所推崇并得到**公认的一些意识形态,比如阿利亚人种理论、犹太人的世界阴谋论、第三帝国的历史哲学和生存圈理论的政治学,以上种种属于这个恶魔主义的半宗教在现实中的形态,即是公教的部分;而‘祖国遗产协会’的活动及其理论,就担任了其神学的部分。可以这么粗略地对其进行划分。**的神学最终未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其内容包括汉斯·赫尔比格的宇宙冰源理论、考雷什的地球空洞说等伪科学,还有条顿神话的象征学、降灵术、预知能力、感应能力、念动力等超能力,各种杂七杂八的神秘主义、魔法的要素鱼龙混杂,构成了**的神学。”
“党卫军就属于**之中的第三个神秘主义部门吧……不过,我还还是不明白。”
听了驱的话,我的头脑稍微有点混乱。这么一来,**的指导部门里头,不都是些魔法爱好者、宗教狂人和邪教狂信者,总的来说就是脑子多多少少不正常的变态、妄想狂和疯子的集合了吗?森事件那种还好说,这么一群人,在一个历史悠理久、理性普及、科学文化水平很高的现代国家里头,能把一个时代的所有国民从根本上蒙骗、鼓动得了吗?
“也有研究者认为,在**的思想指导部门和党卫军的中枢里秘密组建起来的,海因里希·希姆莱等人的教团,才是遒力教的核心,亦即是其密教的部分。你的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希特勒真的只是一个无害的妄想家,**主义不会在现实世界形成那么大的力量。希特勒、希姆莱、罗森堡等人在夺取权力之后,都作为**的指导者和有能力的政治家,推动了整个第三帝国,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能把自己非理性的思想信条和理性的统治学分割开来。做不到这一点的人,那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聚拢到慕尼黑的遒力会的愚昧的神秘主义梦想家们,在**党转化为国家的过程中无一例外地没落了。
“可是,即使**的领导者是一群细心、狡猾的政治学家,时不时公然嘲笑缺乏现实感觉的旧同志的神秘主义梦想,也不能说明**的本质,这个动员了一国国民的恶魔式的宗教运动的本质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就像某位研究者将希姆莱的教团称为‘黑色僧团’一样,党卫军实行了一套让人一步步深入地接近遒力教真髓的,神秘主义的阶层教育。这个位阶制度,仅由礼仪、魔法和象征所组成。即是说,党卫军就是在第三帝国复苏的梦幻一般的圣殿骑士团。当然,据希特勒和希姆莱自述,比起圣殿骑士团,他们从耶稣会、共济会的组织之中得到了更多的启发。
“能够参加遒力教的秘仪的人,都被教育得相信自己会成为统治世界的神人。**之所以能对外实行侵略和扩张,靠的就是在其内部,由党卫军所实行并严守其秘密的,为培养世界的真正支配者——神人而准备的仪式。”
“克拉克和费斯托就是这样的党卫军了吧。”我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真是的,简直太疯狂了。
“马丁·克拉克,大概是允许参加在黑色僧团的圣地举办的秘密仪式的特权阶层中的一员。当纽伦堡审判宣布其死刑后,他申请在死前以他自己的方式进行神秘的祈祷,从中当可见一斑。”
“克拉克是战争罪犯,被判了死刑。可是,费斯托呢?”
“就算同为党卫军,位阶较低的人基本上接触不到遒力教的秘密。这里有一个完全的二重构造。恐怕费斯托只是批量产出的一名普通队员吧。”
“当德国的闪电战取得胜利,占领了半个法国的领土时,黑色僧团里的一员,恐怕是早已熟知杜亚文献秘密的党卫军中尉克拉克。他被派遣到了南法的朗格多克地区,携带的秘密任务,当然就是发掘出罗森堡梦寐以求的清洁派的秘宝。很偶然地,克拉克得到了跟圣·塞宁文献有关的消息。他们就像早有预谋一般立即扑向这个猎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啊,驱,你刚才说过了,罗森堡的部门跟希姆莱的部门是不同的啊。那为什么,罗森堡本人不去负责清洁派的问题呢?”
“罗森堡组织的职责是监察第三帝国的意识形态,他缺乏一个直接充当其爪牙的组织。清洁派藏宝的调查有必要用上恐怖和暴力行为,当然就需要党卫军的组织力量。而且苏德开战之后,要罗森堡本人亲自赶赴南法已经变得不可能了。因为他已被任命了东方占领地的长官。罗森堡想要办成这事,除了委托希姆莱就别无他法了吧。”
“那么,克拉克实际上组织发掘了吗?”
“是的。从一九四二年开始,他们在蒙塞居尔附近的山中进行了有组织性的发掘。不过,发掘以失败告终。盟军的诺曼底登陆作战以后,**的法国占领体制急速地走向崩溃,在这种混乱之中,蒙塞居尔的发掘计划只好不了了之。”
我终于看清楚了,沃尔特·费斯托带到埃斯克拉芒庄的公文包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对,那只能是圣·乔治书函。一九四二年,圣·乔治书函一度落入克拉克等人之手。随着马丁·克拉克成为战犯被处以死刑,书函就留在了他的副官沃尔特·费斯托的手中。战后经过三十年的岁月,南法财界霸王奥古斯特·罗什福尔决定重开蒙塞居尔的发掘,动员了遍布整个西欧的罗什福尔集团的巨大情报网去寻找沃尔特·费斯托,终于找到了。告诉罗什福尔沃尔特·费斯托这人存在的,自然就是查理·西尔万了。罗什福尔安排与沃尔特·费斯托交涉的场所不是别处,正是蒙塞居尔,这点恐怕也是西尔万的提议。
“不过,**的发掘为什么失败了呢,他们明明已经拿到关键的圣·乔治书函了啊。”
刚说出口,我就明白了。不只是克拉克,收到报告得知文献内容的罗森堡,也读不懂羊皮纸上写下的希腊语的暗号。当年柯尔贝尔没有着手去发掘,恐怕也是出于同一个理由了。而现在,这张牵动了蒙塞居尔七百年历史之谜的希腊语羊皮纸,正是掌握在沃尔特·费斯托谋杀案的真凶,同时也是让·诺迪埃谋杀案的真凶手中。这么一想,我体内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热切的期待,兴奋莫名。明天,或者后天,我们不仅仅要与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对决,或许还能找出那张历时七百年、命途多舛的谜一般的希腊语羊皮纸……就在这时,驱用一种仿佛泼冷水般的语调对我说:
“你真的想去找罗马教会称之为恶魔的秘宝、毒龙之珠的清洁派宝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