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警察再次审问了她。”
“她说了什么?”
“她睁开美丽的双眼,惊恐地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坦诚了前一段婚姻,但据她说,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而已。不必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警察重新展开了调查。
“然后呢?”
“结果与考特纳案一样。她和一些朋友一起度过了周末,在星期一上午回家。发现门被反锁后报了警。”
“所以她有不在场证明?”
“你可以这么说,但这根本没有必要。我们从各个角度研究了这个问题,没有人能解释那个聪明绝顶的小姑娘是如何骗过两大洲的警察。”
他停下来四处寻找火柴盒。见找不到,便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摸了摸挂在窗把手上的夹克。窗户大开着,他挺直腰板,似乎看见了什么,取出了嘴里的雪茄看了看山坡下那间平房,然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怎么回事?”皮埃尔问。
“没什么,”博士点着雪茄回到座位上。
“好吧。”皮埃尔耸耸肩,椅子被他坐得吱吱作响。“不管你怎么看,他们就是自杀。”
“有可能,”霍尼格以一种调解的语气说,“但这说不准。当然,苏格兰场仍在密切关注着她。然而在1935年初,她申请并获得了美国签证。他们本试图阻止她离开英国,但没有成功。毕竟她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帕克探长一直让我随时了解事态的发展,对于他的同事们来说,这几乎是一种解脱。‘让她在别的地方被吊死吧!’“他轻敲雪茄,烟灰掉在了地毯上。“你觉得我是为了自娱自乐才编造出这一切吗?别再欺骗自己了。我研究了足够多的犯罪心理学,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清楚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正如我们所走的路最终殊途同归一般。她属于我称之为杀戮成性的那一类人:那些无药可救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杀人是一种病态的需求。超脱生死的力量…...啊!你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感觉!”
皮埃尔嘴上有许多反驳的话,但他一句也说不出。他无法摆脱她认识其他男人并假装爱他们的想法。在他困惑的状态下,她本应该杀死他们的事实并不那么重要。要是她没有对自己的过去撒谎就好了…...
但她确实没有对他撒谎。她只是什么都没告诉他。
霍尼格死死盯着他,仿佛能读懂自己的想法,就像一个医生遇上了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职业的兴趣和愉悦。他是率先打破沉默的人:
“现在试着从我的角度去看问题。当然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研讨会,但主要是为了摆脱我在自己的国家必须承担的沉重负担。同时这也是一个研究人性和低能行为的机会。”
皮埃尔刚想抗议,突然意识到德国人可能无意冒犯。对他来说,这仿佛就像外科医生切除一个恶性肿瘤。
“然后会怎样?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嫌犯,但自打伦敦那起案件后,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不仅结了婚,而且还在闲聊中偶然告诉我妻子,她的‘第一任’丈夫(估计实际是第三个)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化学家,在与你结婚前不久就去世了。所以,请不要跟我说,”他睁大双眼,“在听完我所有的话之后,你还没想到她在故技重施。”
“但他是因病去世的。”皮埃尔无力地抗议道。
“什么病?”
“应该是胃肠炎吧。”
“和砷中毒的症状完全一致!霍尼格得意地冷笑道。“我可以发电报给巴尔的摩,在12小时内得到所有细节。啊!她改变了她的作案手法:先是左轮手枪,然后是刀,最后是毒药。我很好奇她对下一个目标,也就是你,有何计划。”他用雪茄指着皮埃尔,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默不做声。
“你不相信我?或者你认为她会为你破例吗?”
皮埃尔试图扭转局面,但一开口就后悔了。
“这太荒谬了。她不会从我的死亡中得到任何好处。我一分钱也没有。”
霍尼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怜悯又鄙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说,“有可能这次她真的恋爱了。但当她的爱情开始消退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皮埃尔站了起来。房间里实在太闷热了。破旧的家具,厚厚的窗帘,墙上骇人的照片,还有霍尼格恶魔般的嘶吼:所有这些加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逃离那折磨着他的意志的声音。
“你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德国人无情地继续说道。“你自然会倾向选择第一个,尽力弄清事情的真相,对吗?你会把我说的都告诉她,你会跪下来求她否认指控,对吗?当然了,她一定会否认。然后你会发现自己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不管是哪种情况,你都会一无所有。因为如果我说中了,她会知道自己暴露,而你会失去她。如果我错了,她会恨你怀疑她,你依然会失去她。”
“另一个是什么?’
“你的理智所告诉你的,要是你还有理智的话。如果我是你就会这么选。那就是找出她真正的身份,仔细观察她,保持警惕。这就像一盘赌局,如果你赌上一切告诉她,你就输了——无论如何都会输。但如果你保持冷静,胜负就未知了。说不定我真的错了呢。所以,如果你赌她是清白的,你有可能会一无所有,也有可能应有尽有。”
他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解开衬衫领子,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一无所有并不是在指你的生活,她对你有多重要取决于你自己。至于我嘛,我可能终于有机会知道她是如何实施犯罪了!”
9月25日,星期天
星期天上午九点,演讲者和与会者们聚集在阿斯科纳码头。瑞士人组织了一次去往博罗梅欧群岛的远足。皮埃尔心中毫无波动。他本打算座谈会一结束就和索朗热单独外出。至于参观那个被他敬爱的司汤达称之为“为恋人的幸福而生”的迷人景点——与一群游客一起的主意,他充满了反感。
他曾想过装病,就像他在服兵役期间为了逃避一些特别烦人的杂务而做的那样。但索朗热的大学时光无疑充满了美好回忆,她大声对他说“一起去会很美妙”,还说“不管怎样,我可怜的小宝贝,星期天一切都关门了,我们总不能在酒店里呆一整天,不是吗?”
“怎么了?”她又问道,天真无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忧虑。她看了看她丈夫的脸。“干嘛板着一张脸?你不会给我泼凉水吧?”
他不知道该对她的态度感到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当然不想和他单独分开!另一方面,与一个团体待在一起有望让他们之间自前一天以来的尴尬消散。这将使他能够集中精力思考,而不是欺骗自己。他已经答应自己什么也不说,尽管他正渴望这么做。于是他赶忙向她保证万事大吉,他只是有点疲劳了,乘船旅行可能对他有很大好处。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们在清新的早晨登上水上巴士。当时寒气逼人,他们希望太阳能早些升起。但与其说太阳照常升起,倒不如说是山峦在它面前消失了。当他们跨过瑞士和意大利之间的边界时,日光照射在壮观清澈的马焦雷湖上,在他们面前向南延伸,几乎无边无际。索朗热站在船头,举起双臂抓住帽沿。一阵强风扬起她的白裙,香水味飘到了甲板室前的两个人身上,让里皮开了个玩笑:“博罗梅欧群岛的香水”,意指布瓦莱夫(指法国著名作家ReneBoylesve)的优美小说。芙蕾雅·霍尼格走过来抓住索朗热的手臂,带着她走向通往桥楼(船中部的上层建筑被称为“Bridge”)的楼梯。“我们去喝杯咖啡,”索朗热走过丈夫身边时如是说。他惊讶地注意到她没有邀请自己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