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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bsp&bsp我张家是定远将军留存的唯一一脉,流着他护国卫疆的血,一直替汉人守着丝路,&bsp&bsp哪怕改朝换代,我们也依旧恪尽职守,&bsp&bsp未敢忘记先祖的遗训。只是或许远离朝堂太久了,失去些分寸,&bsp&bsp惹您不快,&bsp&bsp可是我们张家是坚决拥护您的,&bsp&bsp相信殿下也希望如此。”

    张峰深深吐出一口气,&bsp&bsp一口憋屈至极的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bsp&bsp杀了刘珂张家的退路在哪儿?

    “殿下,&bsp&bsp张家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雍凉,&bsp&bsp拥有诸多产业,就是在西域各国,&bsp&bsp也有商队往来,&bsp&bsp皆说得上话,&bsp&bsp这些钱财乃至势力只要您需要,&bsp&bsp皆可奉上,&bsp&bsp但求殿下给予一条出路,一条活路,今后马首是瞻,绝不二话!”

    这话一出,张达宇率先震惊,连同被搀扶起来,哭泣的张氏都忘记了哭声。

    然而张峰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bsp&bsp只是注视着刘珂的表情。

    只见刘珂笑了起来,他觉得有些滑稽,摇头感慨道“此情此景,让我忽然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卢万山也这么说过。”

    “卢万山?”张峰不屑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殿下,卢万山不过是张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他能给您的,我们张家都能给,他不能给您的,我们张家也能给。”

    这话让张氏垂下了头,神情颇为难堪。

    刘珂想了想,缓缓地点了头,“卢万山的确不能跟张家相比,这理由倒是不错。”

    “殿下愿意听就好,雍凉世家一直是以张家为首,只要殿下一声令下,给粮给物乃至给人,办任何事,都是您一句话。”张峰笑起来,“老朽不自谦,若一下子没了张家,殿下就是差使的人都找不到,这雍凉必然陷入混乱之中,岂不是得不偿失?”

    “本王手上的确没人。”刘珂有些可惜又忌惮地看着张峰。

    “人才培养需要时间,需要财力,殿下,这些张家都可相助。您看话都这份上了,可不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把东西留下来呢?”

    刘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目光往门口看看,又收了回来,然后思忖道“卢万山与张家勾结多年,手里有张家贪赃枉法的证据是肯定的,可看张太爷如此紧张的样子,这里面似乎还有点别的,要命的东西。”

    “哪有什么别的东西!”张峰一摆手,矢口否认,“家族大了,总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殿下,您就是拿在手里,也无法真正把老朽怎么样,这世上有太多脱罪的法子了!”

    刘珂恍然,“哦……比如说替罪羊?”

    “殿下既然懂,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既然张家能脱罪,那你们怕什么啊?”刘珂一句反问,让张峰脸扭了扭,时间耽搁太久,他心底已经开始浮躁了,他说,“听闻文西陵侯的孙女和外孙都在殿下身边。”

    “西陵侯?”刘珂一拍掌恍然,“原来张太爷忌惮的是这位老将军。”

    张峰理所当然道“在西北,谁不给西陵侯几分薄面?”

    “张太爷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我作为超品亲王你不给脸,却给个侯爷这么大面子,我这心里头不舒服。”

    “宁王殿下!”张峰终于按耐不住道,“您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愿不愿意接受老朽的条件,把东西留下,请给句实话!”

    “这些话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边上的罗云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小团子可怜地望了一眼张峰,“卢万山要是还活着,应该跟这位有共同话聊。”

    罗云恍然,然后跟着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匆匆跑进来,禀告道“太爷,胡坊的流民来了!”

    罗云不可思议道“居然一模一样!”

    “哈哈……一天之内,第二次了,哈哈……”

    张峰的眼睛顿时睁大,死死地盯着正捧腹大笑的刘珂,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此刻他已经将刘珂凌迟了。

    “没机会了,张峰。”刘珂收敛了笑容,犀利的目光看过来,带着斩钉截铁的锐气道,“这些证据,本王都要带走,若真有要你命的东西,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话落,尚初晴和尚稀云带人涌了进来,目光落在刘珂脸上,彼此微微点头。

    如此默契,不难猜出这些流民究竟是怎么被收服,匪徒又是如何被剿灭,尚家女将在此,谁与争锋?

    “爹!”形势一下子逆转,张达宇懵了。

    然大势已去,张峰闭上眼睛道“扶上你妹妹,带上孩子们,我们走。”

    这次,刘珂没有将人留下,由着他们离开。

    罗云看到尚家姐妹总算能松一口气,跟着这样动不动就赌上一把的主子,实在太艰难了。

    而刘珂竟然还说“等结束之后,尚将军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

    尚初晴道“殿下请说。”

    “让我身边这傻子去你们尚家军呆个一年半载,帮我好好调教调教,不出师,别回来了,免得丢人。”

    罗云顿时傻了眼,委屈道“殿下!”他只是忠心护住而已啊!

    “自然无妨。”尚初晴答应下来,然后问,“殿下可找到东西了?”

    “搜出来了,不过能不能让张家伏诛,还得回去好好看看。”

    马车一路往张府而去,张达宇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上,看着闭目养神的张峰问“爹,那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要放过宁王?要是杀了他,就……”

    “就怎么样,逃出关外,去吃风沙吗?”张峰反问着提醒他,“那是亲王,皇子!”

    为什么,他在给张家寻出路啊,谁能想到刘珂竟是这样难啃的一根骨头,没吃下嘴,反而嘣了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今撕破脸了,宁王摆明了不想放过张家,妹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东西,又被这么拿走,我们张家岂不是依旧没有活路?”

    “撕破就撕破吧,只是没想到卢万山还真敢藏东西,呵。”张峰冷笑起来,“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爹!都这么时候了,您还提卢万山!”

    “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张峰训斥道。

    张达宇被骂了一声,侧了侧脸。

    张峰说“卢万山留下了什么,我大概清楚,不过想要动张家,还差了点佐证!”

    张达宇不解。

    “看宁王杀卢万山,翻找证据就知道,他想走伟岸正道,不留污点。”张峰眯起眼睛,眼里带着讽刺,“这样就要铁证如山,心服口服,就是要动咱们张家也必定要有足够的罪名!”

    闻言张达宇若有所思。

    “所以你给我盯紧胡人,让他们赶紧给我把粮运出去,不能再耽搁了。”

    “是,爹,我亲自去办,可是我还不是不解。”

    “说?”

    “这粮是卢万山卖给胡人的,根本不经过我们张家之手,就算被宁王发现,倒霉的也是胡人,跟我们张家有什么关系,又何必管这烂摊子,惹上一身腥?”

    “达宇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唇亡齿寒?胡人一旦被抓,你以为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地将咱们摘出去吗?早些年的书信往来,这些都是罪证!加上卢万山的偷藏的东西,张家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这个消息让张达宇震惊地看着父亲。

    张峰说“帮他们,就是帮咱们自己。”

    张达宇久久回不过神来,最终他张了张嘴,艰难道“爹,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要卖粮给胡人?”

    张峰沉沉的一吐气道“谁只想偏安一隅呢?咱们祖上可是威风凌凌,名震四方的定远大将军,就这么被遗忘了。雍凉这地方,朝廷既然管不到,那就自成一国多好?”

    “这……这不可能,西陵侯还在。”

    “他能活多久?几个女流之辈就想支撑起来,可能吗?大顺也不会答应。”张峰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错就错在老天爷不帮他,“老朽实在没想到宁王会在这个时候跑到雍凉!”

    然说一千道一万,目前的形势就是对张家不利。

    “等到这个危机解除,宁王动不了张家,那就让张家动他吧。没有粮,流民必乱,除暴安良也是卫军的责任。”

    至于在动乱的时候,宁王不小心被流民冲撞而死,那朝廷如何惩治凶手就跟张家无关了。

    这场博弈,在刘珂戏耍他之后,就只剩你死我活。

    张峰说完慢慢合眼,掩下其中的狠戾。

    回到驿馆已是深夜,罗云作为统领负责安全,还得在休息前巡视驿馆,尚家姐妹却是直接回了各自的屋子,只有刘珂……

    小团子提着灯笼跟着刘珂站在岔路上,他没吭声,不敢打搅主子选择,只是心里默数了一,二,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刘珂的脚尖一转,朝着另一边的屋子去了。

    小团子心中一叹,殿下,您倒是让奴才意外一下啊!

    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刘珂回过头,就看到提着灯笼的小团子一脸幽幽地望着他。

    刘珂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说“爷平安回来了,怎么着都要跟小凌凌交代一声吧?”

    这个解释让小团子抽了抽嘴角,反问“都这个时辰了,小少爷肯定睡着了。”

    刘珂想也不想地说“那我就去看两眼。”

    小团子半晌无语,“殿下,咱们说好的离得远远呢?这就食言了?”

    刘珂顿时噎了一下。

    “回吧,您也该歇息了。”小团子劝道。

    刘珂站在路上看着他,小团子满脸无奈地又回望着主子。

    一方对视之后,最终刘珂挪了挪脚尖,有些失落地点了头“行吧,那爷不看了,离得远一些。”

    这话有些戳心窝子,小团子心口一酸,他是看着刘珂兴匆匆地回驿馆,就是想要跟方瑾凌说说话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就心软了,“那,要不就看上两眼,很快小少爷就得去沙门关,您也看不到。”

    刘珂的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最终摇头道“不了。”

    然而他刚要离开的时候,结果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唤“殿下!”

    刘珂一回头,就见长空提着一盏幽暗的灯笼匆匆跑过来,行礼道“果然是殿下,少爷等您很久了。”

    刘珂惊讶道“你家少爷现在都没睡?”

    “没有呢,担心大家安危,紫晶怎么劝都不肯入睡。原本是想等您回来,拜见您,没想到您亲自来了,那……小的斗胆能不能请您往少爷屋里坐坐,外头太冷,少爷风寒未好……”

    这简直是求之不得,小团子都不忍看刘珂翘起的嘴角。

    他故作矜持地颔首“那带路吧。”

    这声音里充满了高兴,刘珂走了两步,看了自家奴才一眼,欲盖弥彰地挺了挺胸堂道“爷是去谈正事。”

    是啊,正事,再正常不过的私事!

    小团子深深一叹,认命地跟上。

    刘珂进屋的时候,方瑾凌就坐在桌边,听着声音抬起头,看见来人,顿时眉眼弯弯,脸上盛开了笑容,眸光温暖道“殿下来了。”

    刘珂的脚步刹那间停住,只觉得心口被撞了一下,外头的寒冷仿佛瞬间被驱散。

    “怎么就点了一盏灯,是不是太暗了。”他干巴巴地说,整个屋子光线昏暗,带上柔柔的光,看起来温馨极了,

    方瑾凌俏皮地回答“怕被娘发现了呗,她让我早点睡来着。”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你也太不乖了。”

    方瑾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就这一次,你可别告诉她。”

    明知道对方只是玩笑,可不知为何听在耳朵里就有种偷偷背着长辈干坏事的感觉,有点刺激。

    “放心,我一定不说。”刘珂保证道。

    方瑾凌笑了笑,然后纳闷地看着依旧杵在门口的刘珂“快过来坐啊,说说知州府里的事吧。”

    刘珂于是坐在了方瑾凌的对面,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根蜡烛。

    刘珂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安静而昏暗的气氛下,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以至于他能感觉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抬头看了方瑾凌一眼,一双大眼睛,带着柔柔的光,越发顺眼合自己心意了。

    只是……

    “怎么不说话,东西有找到吗?”方瑾凌问。

    刘珂定了定心声,点头“找到了,去的及时,刚巧将人拦下来,一搜身,关键的信件就到手了。”

    方瑾凌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被销毁了。”

    “估摸着除了张氏的把柄,应该还有其他雍凉大户的,这些东西显然张峰也想要。只是他没想到我进雍凉的第一天,脚跟都没站稳,就带人去抄了知州府。”

    “所以碰上了。”

    “那可不,差点就打起来,可惜那老小儿太自负,非得跟我扯个没完,等到姐姐们一来,哥这一身武艺也就没处发挥。”

    刘珂这个人就不能正经,稍微一正经就要暴露原形。

    方瑾凌无语道“难道不是你拉着他有的没的兜圈子,好拖延时间等姐姐她们?”

    刘珂被戳穿也没见恼,还夸奖了一句“我家凌凌的小脑瓜子就特别好使,张峰灰溜溜走的时候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殿下威武,那信件你带了吗,快给我看一看,希望这次能将张家钉死。”方瑾凌道。

    就一盏昏灯,这个深更半夜,刘珂无语道“身体不要了,眼睛也不要了?”

    “可是,有点想看。”

    “你想看也没用,哥没带身上。”刘珂一句话就打消了方瑾凌的念头。

    “那好吧,我早点睡,明日早点起。”

    刘珂一哂,看着方瑾凌说“乖,我也要回去歇息了。”

    “殿下辛苦,慢走。”

    “你别送,外头冷。”

    方瑾凌笑着“好,多谢七哥哥体恤。”

    刘珂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临到中途换了方向,摸了自己的鼻子,“那哥走了。”

    “明早见。”

    “明早见。”刘珂走出门,回头又望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方瑾凌还看着他。

    这脚就有些走不动。

    “殿下,夜深了,您不走,小少爷也无法歇息。”小团子在一旁轻声提醒。

    刘珂恍然,终于迈开脚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万山你咋下来了?

    张峰跟你一样。

    卢万山话太多?

    张峰……

    阎王闭嘴,打入畜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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