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曹秀今日同意曹操进行盐铁专卖,就是在为刘备铺路。
这也是他为何要将食盐提炼,加工制作成精盐的主要原因。
可以说,若不是因为这个目的,精盐的诞生至少还要晚十年。
郭嘉对问题的敏锐度一如既往,根本没有进行很长时间的思考。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曹秀这么做,难道就真的不怕事情败露,为曹操所知?
“刘备若是逃离许都,必定在其他地方高举反曹旗帜,届时少公子为其提供精盐提炼的方法,他刘备用精盐一物,可以快速积累钱资,从而招兵买马,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
“可若是丞相将精盐提炼的方法公之于众,那么刘备便不能用这个方法来敛财,自然无法快速增长实力。”
“所以少公子今日才会不假思索的对程昱的看法表示赞同。”
郭嘉将前后想了一遍,立时豁然贯通。
今日在曹操的面前,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到曹秀与以往的不同之处,但是郭嘉却心中了然。
曹秀今日之举,明面上乃是与曹操达成一个交易,但是暗中却隐藏着他为刘备铺路的目的。
所以曹秀才不会担心曹操因为这个交易而对他起疑,若是因为这个交易曹操对他起疑,曹秀反而乐见其成。
因为他要做的事,帮助刘备起势这件事,比与曹操达成交易更加危险数倍!
“先生还在担心刘备势力壮大以后,秀无法控制?”
郭嘉之前就曾担心过,刘备一旦起势,将成为曹操一统山河的最大障碍。
曹秀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可比起查明当年宛城之战的真相,这点风险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奉孝别无所言,但求少公子能够万分谨慎,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曹秀,所以当即让曹秀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当真帮助刘备。
毕竟现在的他与曹秀可谓一条船上的蚂蚱,此事若是被曹操得知,他在这个曹秀的教书先生,也难逃罪责,难免一死。
“先生提点,秀谨记于心。”
曹秀也并未矫情,郭嘉的一番好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翌日,李典赴徐州上任,许都城门前曹秀亲自为其送别。
李典从兖州小厮,来到许都成为司农,而今又成为徐州牧,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所用时间不过两年。
仅仅两年,他便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跳跃,即便是司马防对此也有些羡慕。
“少公子的恩德,曼成铭感五内,日后少公子但有所请,曼成绝不敢忘!”
名义上他虽是徐州牧,可他的顶头上司却不是曹操,而是曹秀,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对于曹秀日后的需求,他必然会做到全力以赴。
“曼成兄言重了,只要曼成兄能治理好徐州,那便是对曹秀最好的报答。”
“秀在此,静候曼成兄佳音了。”
这话一语双关,司马防和郭嘉都听得明白。
李典也不是糊涂人,如何不知曹秀话里有话,当即重重点头。
“来,护送曼成兄前往徐州赴任。”
曹秀一挥手,一队百人骑兵立时出现在城门口。
“少公子?”
李典有点不明白。
他去徐州上任,何须曹秀如此阵仗护送?
这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可谁知曹秀却是笑道:“曼成兄不必担忧,且去吧,徐州路远,曼成兄务必保重。”
说着,曹秀主动上前,与李典拥抱告别。
“离开许都范围后,立刻换车,远离护送大队,乔装打扮前行。”
曹秀的耳语声音很轻,一旁的郭嘉等人根本听不到。
李典闻声一怔,但还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上车后,李典一声轻喝,在百人骑兵的护送下,李典开启了自己官宦仕途的重要篇章。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曹秀与郭嘉,司马防等人伫立良久,这才返回城中。
马车上,郭嘉轻叹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曹秀笑道:“先生可不是轻易叹息之人,最近却是怎么了?”
郭嘉年少成名,智谋多变,乃是一等一的鬼才。
史闻郭嘉叹息乎?仅他临死一次而已。
英年早逝的郭嘉忍不住对自己感到惋惜,所以叹息,实属正常。
可最近郭嘉却接连叹息,着实让曹秀有些难以适应。
“奉孝没想到的是,这丞相府内的明争暗斗已然至此,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
“看来上位者权衡利弊,于民于兵皆是灾难。”
曹秀为何派人护送李典?
又为何让李典半路离队,乔装打扮前行?
不正是因为这许都城内,有人不想让他到徐州上任么?
说得具体点,其实就算是丞相府内不想有人李典顺利到任。
郭嘉何等的精明,岂能想不到这一点?
徐州牧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而今为曹秀所得,曹丕能够放心?能够安心看着李典到任?
所以李典此去徐州,可谓万分艰难,曹秀这才派人护送,而后又让李典中途离队,乔装而行。
郭嘉的叹息便是在此。
他没想到曹秀与曹丕的争斗已然白热化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李典这等有志之士,有才能之辈都不放过。
要知道而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都正是需要人才之际。
曹丕与曹秀的争斗虽然情有可原,可也不至于牵连李典这样的人才吧?要知道他这样的人才,能够让曹操都满意的人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路上找来的啊。
“这算什么?”
曹秀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闻。
“少公子计谋多变,奉孝实为不及,然奉孝以为,无论如何争斗,无论因何缘由,总该以大局为先。”
“倘若因私妒公,假公济私,日后即便上位,只怕也难成气候。”
郭嘉很少与曹秀说教,主要是在他眼中,根本不需要说教。
可曹秀最近的谋划,却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曹丕的举动,自然也是如此。
这让他忍不住想要说教。
“先生教诲,曹秀自当遵从。”
“只是生在这样一个乱世,说什么公啊私啊,似乎格局都太小了,不是么?”
曹秀的脸上不见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