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抬头看了秦萧寒一眼。
见他点头了,才确信,担架上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是陈柏楠。
慕云倾站过去,轻拍着韩莹儿的手臂。
韩莹儿艰难抬头,哽咽道:“还……还有救么?”
“不会有事的。”
慕云倾低语,刚刚被韩康武带回来的赵太医正在给韩闵炀诊治,她干脆俯身搭了陈柏楠的脉门。
半晌,她才起身说道:“人死不了,不过他身上烧伤的太多,不知道能恢复几分。”
闻言,韩莹儿似乎释怀了。
她抱着孩子慢慢转身,头也强忍着不回了。
“能留一条命,就好。”
慕云倾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那个单薄瘦削的背影却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陈柏楠犯了错,至少已经补救了。
如果韩闵炀不出事,两人之间还有发展,她会替韩莹儿劝老夫人和景氏。
韩闵炀那边安顿好了,终于有小厮闲下来。
陈柏楠的外伤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慕云倾才吩咐道:“把人先抬去客房吧。”
小厮有些犹豫,“表小姐,这可是抓走老夫人的人。”
“嗯。”
慕云倾点头,“他也是救回小少爷的人。”
“去吧,先救回来再说。”
她微沉着脸,小厮也不敢再有过多的质疑,妥善将人安置了。
回到内室时,赵太医也将韩闵炀的药方开好了。
“他身子如何?”慕云倾问。
赵太医将方子递给她,“没什么大碍,许是受了些惊吓,很快就能醒了。”
“身上的,都是些轻伤,用几服药便好了。”
做了二三十年的大夫,赵太医瞥见慕云倾审视药方时,竟万分紧张。
半晌,慕云倾笑笑,将药方递给小厮,赵太医才松了口气。
“这两日还要劳烦赵太医住在府上了。”慕云倾说。
韩闵炀身上的伤,她来处理的话,终究还是不方便的。
赵太医点点头便下去了。
回身时,韩闵炀竟然醒了。
老夫人和景氏满心高兴,连忙上前询问他痛不痛,冷不冷,可要吃些什么。
韩闵炀却盯着慕云倾递给小厮的药方,斥了一句,“庸医。”
“小爷胆子大着呢,怎么可能受到惊讶昏过去。”
慕云倾微微勾起唇角。
韩闵炀被她看的红了脸,小声嘟囔,“军营里着火了,小爷,小爷是被烟熏的。”
“是,你说什么都对。”慕云倾随意应着。
可她这副不在乎的语气就如糊弄孩童一般,韩闵炀觉得羞赧,又有些气恼。
他问:“救我的人呢?”
慕云倾说:“救你?为何不是害你的人?”
“小爷说是救我的人,就是救我的人。”韩闵炀鼓着嘴。
慕云倾见他这副嘚瑟的模样,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伤,便在他侧颊上揪了一下。
“又给谁做小爷呢?”
“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把那人杀了。”
韩闵炀恼的都快用鼻子出气了。
“他虽然抓了我们,却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反而在我遇难时,挺身将我救了,功大于过,自然是救我的人了。”
他看看老夫人和景氏,撇撇嘴。
“更何况,就算他没有闯入郡宁侯府,萧康朗也会乘人之危。”
“我亲耳听到那个萧康朗说的,所以啊,那个人还算变相救了祖母和母亲呢。”
他满口警告,“小爷的救命恩人,你们可得照顾好了。”
说完,他立刻瞥了慕云倾一眼,捂住了双腮。
慕云倾望着老夫人和景氏松动的神色,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萧康朗终究还是逃了。
慕云倾放心不下,便和秦萧寒在郡宁侯府住下了。
韩闵炀恢复的快,不到五日便能上下窜动了。
有了他的力保,陈柏楠也算是在府上立住脚了,包括丫鬟和小厮,对他的成见也浅了。
老夫人抽时间看过他一次。
整整五日,陈柏楠见了许多人,唯独没有韩莹儿。
慕云倾端了药进来,又拿了新的药膏。
“这些是我特调的,用过后,疤痕会留的浅一些。”
陈柏楠无所谓的笑笑,“疤痕而已,就算留下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多谢你们,没有怪我。”
“这一切,本就是对我的惩罚。”
慕云倾起身,微摇头,“你应得的,本该是个幸福的小家。”
这几日观察下来,慕云倾也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一边给陈柏楠处理着伤口,一边将他走后,韩莹儿的遭遇一一说出来。
待到她离开时,陈柏楠满眼震惊,不过蓄在眼底最多的,却是心疼。
他最疼爱的女人,因为他遭了这么多的罪,换回的却是他不分缘由的误会。
陈柏楠难掩心里的愧疚,强撑着这副残破的身体,悄悄去了二房的院子。
韩莹儿正坐在烛火边缝制着小衣裳,身侧的摇篮里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那是,他儿子啊。
陈柏楠止不住的轻颤,想进去,瞥见韩莹儿唇角的轻笑时又怯生生的躲回来。
自这日起,陈柏楠每日都会过来,只守着韩莹儿和小家伙,什么都不做。
每每听起来,慕云倾都觉得好笑。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南秦总算是恢复了昌平和世。
新帝登基了,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秦景溯。
慕云倾倒是没想过,她无意间救的皇子,竟会成为南秦的下一任明君。
这几日慕云倾也不好过,孕吐折腾的她死去活来。
但凡是食物,她都闻不得,更发展到吃什么吐什么。
秦萧寒每日都变着花样的给她买好吃的,不过最后都会被慕云倾甩出来。
叱咤风云的九王爷,经常满身汤水的站在门外,他这辈子可从未这般狼狈过。
他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
早膳时,秦萧寒轻轻的敲着门,“小丫头,本王做了你喜欢的小鱼面。”
“出来尝尝?”
话音刚落,里边便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慕云倾连鱼这个字都听不得了。
“滚,给我滚出去,呕!”慕云倾怒斥出声。
不过她如今正虚弱,骂起人来都细弱蚊鸣。
秦萧寒哪里舍得走,门关了,他便走窗户,窗户锁了,他就上房揭瓦。
“乖一点,都是本王的错,生过这个,我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