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是他下的,他自然了解那药什么时候会彻底发作。
北冥枭冷眸盯着她半晌,说道:“不打算求解药?”
求了难道他就会给么?
慕云倾嗤笑一声,用近乎嘲讽的眼神去看他:“我比较关心的,是你和温书婉的日子,过的可还好?”
北冥枭心中一痛,双拳缓缓收紧。
他冷情,不喜欢温书婉,甚至有些厌恶,可那毒在身体里作祟,一旦发作,便消弭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如颓败的野兽一般狼狈。
换做以往,他会立刻杀了那个罪魁祸首,可那人换成慕云倾,他竟连半点杀心都未曾动过。
慕云倾面容平静的等着他被激怒,北冥枭身侧的手却又缓缓舒展开。
“你跟我回北冥,解药我会给你。”
“然后呢?”
他望着慕云倾垂下的眼睑,抿紧了双唇,半晌,“待我登基,身侧的位置留给你。”
“北冥的皇后啊!”慕云倾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向来冰冷的北冥枭,竟有些紧张。
“秦萧寒永远不会篡位,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个王爷,你跟着他,也仅限于此。”
北冥枭的解释,险些让慕云倾嗤笑出声。
他从哪里看出来她有那么大的野心了?
慕云倾嫣然勾唇,就在北冥枭以为她会同意时,她吐出三个冰冷的字。
“你做梦。”
北冥枭压抑的情绪瞬间炸裂,“如果不是秦萧寒,你早该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了。”
“是啊,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危机南秦,我也不会同意嫁给你。”
她的坦然,她的漫不经心,像一把把利剑穿透北冥枭。
他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慕云倾,你就不怕我丢了所有解药,让你去死么?”
那双眼睛死气沉沉。
慕云倾依旧泰然自若,“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她要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这一辈子的郡宁侯府,纵使没有她,秦萧寒也会庇护着。
那就够了。
想起秦萧寒,她的心还是微疼。
怎么办?她陪不了他一辈子了。
“为了秦萧寒,你连命都不要了?”
因为放他走,他会出兵,会屠到京城,更不会放过秦萧寒。
北冥枭心里很清楚,可看着慕云倾眼底的坚毅,他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若你跟我走,我可以答应你不与嵩缒国联手。”
北冥枭把所有的原则都搭上了。
可是她面前的女子,依旧坚定的摇头,“太子殿下若是说完了,就请回吧,我还有要事。”
慕云倾不知道北冥枭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自己衣袖内的手正在微颤着。
她担忧北冥枭会激动的做出什么事儿来。
马车声走远了,云鬓和小福子才被放回来。
“王妃,你怎么样?”云鬓一上马车,将她看了个遍,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慕云倾也平静下来,“走吧。”
马车走到同方堂后门缓缓停下来。
慕云倾下了马车,从后院儿绕进去。
大着肚子的唐氏还在浆洗衣裳,她身边坐着巧姑。
巧姑吃过药之后,已经不似以往发疯了,但是问起她母亲的事,还是不记得。
唐氏忽然抬起头,看到慕云倾便笑了,“云倾,你怎么过来了?”
她起身,因为蹲久了微晃了一下,巧姑熟练的将她扶住了。
慕云倾眼眸微亮。
“不放心你,过来瞧瞧。”她盯着唐氏硕大的肚子出神。
她不禁又想起,江盈彩与唐氏生产的日子没隔几日。
唐氏也不管她在想什么,亲切的拉着她进去喝茶。
巧姑依旧跟在唐氏身边,乖巧又听话,只是闪躲的眼神时不时的瞥一眼慕云倾。
“她已经好多了,偶尔还能跟我说上两句话。”
“云倾,别着急,只要能好好养着,过不了一个春秋,她也就好了。”
慕云倾淡淡的点头。
有些事,终究强求不来。
她微垂着眼睑,面前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枯瘦的手,掌心躺着一把黄铜钥匙,年代有些久远,但上面还能看出一些花纹的轮廓。
“给你。”巧姑声音很小。
慕云倾也怔了一下,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一定是母亲的东西,可巧姑被白氏关押了十几年,竟没将其弄丢么?
巧姑皱着眉,补充道:“藏着,不脏。”
她指了指头发,慕云倾便懂了。
她很庆幸母亲有这样一个丫鬟,纵使神志不清,也还记得守着她。
慕云倾接过钥匙,朝巧姑点点头。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所以她匆匆给唐氏诊了平安脉,便离开同方堂。
这钥匙她给屠岑啸看了一眼,让他去寻找钥匙上的标记,自己则回王府开始翻找她母亲留下的东西。
夕阳西下时,房门被人推开。
慕云倾抬头,只见秦萧寒阔步走过来。
他一身青衣,腰带低调奢华,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唯有嘴角微微翘着,可屋内莫名的威压散开,慕云倾不会以为他嘴角那个弧度是在笑。
“怎么了?”慕云倾起身。
秦萧寒轻道:“萧溟说你今日出府了。”回来时,他给的暗卫皆不见了。
慕云倾有一瞬的紧张,不过还是平静道。
“去了同方堂。”
“还有呢?”
慕云倾怀疑秦萧寒知道了什么,抿着唇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秦萧寒先一步开口了。
“你不说,本王替你说。”
话音刚落,他身上如铸寒冰,“你去见了北冥枭,在一条小巷子里,待了许久。”
“慕云倾,长能耐了嗯?嫁给本王以后还敢如此作为?”
他一把捏住慕云倾的脸颊,力道之大,不禁让慕云倾清楚的听到了骨骼相错的声音。
“秦萧寒。”
你不信我?
最后一句话慕云倾如何也没说出来,她在秦萧寒手下,发不出半个声音。
她眼眶里的泪不争气的滑落,烫过秦萧寒的手背。
那只捏着慕云倾的手依旧刚毅如铁,盘踞在背后的另一只却抖如筛栗。
“王爷。”
门外响起萧溟的敲门声。
秦萧寒缓缓松开手,冷道:“何事?”
“北冥的太子妃入府了,面色有些不善。”
萧溟头皮发麻,不止是不善,简直要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