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顾景珩觉得触碰到她身体的手有些热,他把她扶稳,示意林暖继续听。
林暖点点头,眼底拢了笑意,她指指前院,示意也让顾景珩一块听,其实顾景珩对这种事不大感兴趣,可小姑娘一点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牵住他的手,往前院看去。
他站在她身后的,又被她拉着,就有点想从身后抱住她的姿势。
顾景珩低头看了眼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她手很暖,力气也很小,可他却觉得有千斤重。
“明忠兄弟,我想见见她!”风弄道。
林明忠看向张如意屋子的位置。
他知道,她一定在门外,她听见了,风弄也知道,俩个男人齐刷刷看过去,等了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
风弄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了,明忠兄,你是个好人,你俩也很般配,小柱交给你照顾,我很放心。”
林明忠心里也是难受的。
“三年前的事,我不是有意的,替我谢谢她,也替我和她赔个罪。”
谢谢你救我一命。
赔罪是因为,我成了你挥之不去的噩梦。
风弄起身,说了一声告辞,大步往门外走去。
他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压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他笑出声,却又好像不是笑。
“等等!”
温柔的女子声音传来,风弄身子一僵,他慢慢转身,张如意牵着小柱站在他身后。
风弄看着小柱,他眉眼和自己极其相似,他想上前,又怕吓着孩子,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小柱。”
小柱看了张如意一眼,见她点头,才走过去,“娘说,你是我亲爹。”
风弄意外地看向张如意,他以为,她那么害怕,她不会告诉小柱的。
“爹。”小柱脆生生地喊。
风弄“哎”了一声,俯身抱起小柱,“小柱都这么大了,真是对不住,以前爹爹都没来看过你。”
“爹爹以后常来就是了。”
“只要你娘和你明忠爹爹欢迎,我一定常来。”
小孩子能懂什么呢?他就是觉得自个有俩个爹爹,真好。
风弄把小柱放下来,揉揉他小脑袋,“爹爹这次来的匆忙,没给小柱带礼物,下次一定带来。”
“小柱,你先进屋找鸦鸦哥哥他们。”
“好。”
小柱进去后,就只剩俩人,张如意看见他还是害怕,那种被黑暗湮灭的绝望和窒息感涌上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别怕。”风弄道:“我不过去。”
他顿了一下,道:“我没想到是你,难怪一开始你看见我,就那么害怕。”
张如意不语。
“我没别的意思。”风弄道:“我就是想找到你,和你赔罪,如今你有了归宿,小柱也被照顾的很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张如意还是没说话。
“当初谢谢你救我一命,没想到却给你造成了伤害。”风弄道:“你放心,以后我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
他说完就要离开,张如意开口道:“你要是想看小柱,随时都可以来。”
她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凤弄也不介意有没有人答应他,应了一声。
他摸了摸自己鼻子,难过倒不至于,就是媳妇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怎么都觉得,哪哪都不得劲,怪怪的。
看了全过程的林暖心有点痒痒的,好半天都没回过味来。
顾景珩揉揉她脑袋,问,“想什么呢?”
“我还以为我爹会和他打一架呢,我板砖都准备好了。”
顾景珩还真看见地上有一堆码放到膝盖的板砖,他眉心狠狠一跳。
“兄长,要是你遇见这种事你怎么办?”林暖问。
她其实就真随口一问,顾景珩却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他一张俊脸全黑了。
绝对不可能!
回了屋,顾景珩也不知道为何,心里说不上的赌,平日若有烦心事,看几卷书就好,今日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烦躁的把书一合,和衣躺到床上去了。
许久,他才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见暖暖左右牵一个大胖小子,右手牵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这俩孩子看见他,一个劲的冲他乐,还喊了一声爹。
顾景珩笑着应了,刚要抱俩个孩子,就看见两个孩子从他身边过去,往他身后去了。
顾景珩从梦里惊醒,满额头都是汗。
少年很是无语地看向外面,这是个什么梦!
再说,自张如意和风弄三年前的事揭开后,风弄也再没来过,他是真要走了,临走前,还派人送了一些玩具过来。
张如意一开始还有些别扭,渐渐地也恢复往常,俩人成亲事宜照常进行。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五月下旬,张如意和林明忠成亲的日子。
一家人商量,张如意就从里院接到外院,走个形势就成,张如意娘家就吴婆子一个人来,她虽知道女儿不委屈,可她心里还是难受,悄悄的擦去眼泪。
不过很快她就没工夫伤春悲秋了。
虽说人不算多,可是真热闹啊,来的都是亲近的,还有落梅山庄的人,一盏盏酒的敬过来,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围着跑着,还吵嚷着要看新娘子。
冯生和白汉卿也来了,和杨家几个儿子坐了一桌,白汉卿又是属于那种和谁都能聊几句的,几杯酒下去,不是兄弟也是兄弟,又偶尔和冯生互相拆拆台,一桌子人简直快要把小院的天都要掀翻了。
林暖给张如意送了些吃的出来,没看见顾景珩。
她四下看了看,白汉卿打着酒嗝过来了,他肩膀往林暖身上一搭,“暖姐,找景珩对吧?他去后院了,他酒量不行,这会估摸着趴那里了。”
林暖:暖姐都喊上了,到底是谁酒量不行啊?
“冯生,你过来一下。”林暖道。
冯生喝的晕乎乎的,起身过去,就感觉身上一重,林暖直接把白汉卿塞给他,俩人身子一晃,直接摔地上,叠成了罗汉。
“白汉卿,你吃啥长大的,重死了,你起来!”
“你怎么不说是你身子骨弱啊,我才压一下就能把你压坏了?就压就压!”
……
林暖走进后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景珩靠在一颗梨树下,月色华光穿过叶子,影影绰绰地洒在他身上,少年一袭青衣染了如水的颜色,他眼神清疏悠远,是不能靠近的冷色。
林暖站定,静静地看着他,好似怕惊扰了他一样。
顾景珩像有所感应,扭头看来,他眼底溢出几分暖色,“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