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三十年,春夏之交。
经历了半年多的茶马司整顿,现在的茶马司也终于完完整整的划归到了户部名下。
户部对这个新的衙门,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在户部眼中茶马司衙门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主管茶马互市的聚宝盆,它更是户部崛起的象征!
有了这个衙门的编入之后,户部不仅扩大自身的权责影响力,还成立具有稽查和审问的税警。
这样的进步任谁看到都会眼红无比。
在京的六部诸寺,司,署等衙门不下一二十个,但真正具有独立衙门执法缉拿之权的,好像除了大理寺和刑部外,并没有个哪个衙门有这样的权力机构设置。
由此可见,皇太子殿下对户部的重视程度,真的是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朝。
皇太子殿下无比重视户部的财权,也无比重视户部的财源,所以,才给了户部这个大的权力。
其实,这样的设置,也是朱常洛比照后世的税务机关来设置的。
在古代户部拥有了后世「财政部」「税务总局」的两相权责。
但是,户部却没有实际收税的权力,全靠地方督抚,州县的自觉,户部才能得到各地相应的税额上供。
这在朱常洛看来是极为被动的财政政策。
下面的督抚,州县等地方官员,以及下沉到县乡之中的不入流的书吏等,他们或多或少都要自己的私心或者私人利益交织在地方的税务收纳之中。
指望着他们能安安分分的把每年应收的税款和税粮如数的上缴朝廷,那才是活见鬼了。
很多地方的官员通常都是税照收,粮照催,但是转头就会给朝廷写一份当地受灾减产绝收之类的奏折云云。
不明真相的中央官僚和皇帝看到这样的奏折之后,几乎也都是无可奈何的,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酌免当地的税收和粮食的田赋。
但结果,往往都是这些中间官员和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小吏们把这些应收的税银和粮食给瓜分了。
最后,还是朝廷做了冤大头。
老百姓们没有得到一点实惠不说,最后还在各种巧立的名目中多缴了不少的税银和粮食。
如此乱象丛生的税务现象,朱常洛早就已经深恶痛绝。
虽然,现在他直接收拾的只有盐税和茶马司,市舶司的税,地方上的田赋朱常洛还没动手。
但这并不代表朱常洛就可以容忍这种乱象继续下去。
只不过,现在朱常洛还未完全腾出来手来,不然的话,就这样的税务乱象,这样的欺上瞒下,不知道又要杀掉多少县官小吏。
这些人虽然品级不高,但他们却是临近百姓一线的官吏,这些人若是干的好,朝廷自然也能脸上增光。
但是这些人若是干得不好,老百姓的们怨气则都会归结到了朝廷本身之上,等到这怨气越来越大,底层的老百姓们再真的遭遇了什么天灾**后,已经没有生机的同时,这些恶狠狠的小官小吏们还暴力的剥削着老百姓口中仅剩的活命之粮时。
那时候,就是***,天崩地裂之时。
所以,朱常洛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收紧大明的税务,将地方的收税之权,逐步的从地方县吏的手中拿回,形成税属朝廷的大中央税制。
虽然,这种税制也有弊端,会影响地方官员的管理积极性,但是,也总比放权之后,让他们胡作非为的好。
况且,税法制度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皇帝不受蒙蔽,不被所谓的祖宗制度框住,能够灵活的改变适应时代的税收制度,怎么可能会刺激不了地方上的积极性呢?
但是,眼下的情
况却不是放权刺激,而是收紧。
因为,再不收紧权力,等到情况更严重的时候,再想扭转乾坤,那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现在朱常洛要做的就是逐步的把税收和税务权力,全部集中到中央的层次之后,再去利用中央集权的调控能力,去因地制宜的制定新的税法,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殿下这是茶马司收到了各地茶商捐献的军资。」
刘品如把第一笔收到的茶商的捐献军资,集成表格上呈给了朱常洛。
朱常洛看着这份奏疏上的数据,他轻轻的读道:「山西王朝元捐银一百两,陕西李德刚捐银五十两,四川程广仁捐银八十两。
。」
朱常洛看着奏疏是零零总总数百个名字,这数百位大茶商和马商在茶马司税制改革之后,所捐的第一笔抵税的军资,加起来居然连五万两白银都没有。
朱常洛当场就笑了。
朱常洛笑道:「这些茶商,马商们的忠心可嘉,孤心甚慰!一定要好好嘉奖他们,等到他们开始在茶马司的互市上和高原之民,草原部落们交易马匹茶叶等物的时候,一定要公事公办,该收多少税就收多少税,该退多少也退多少。」
「切不能让这些茶商,马商们以为朝廷言而无信,白白收了他们的银子,而没有退税给他们。我们一定不要寒了他们的心,打击他们积极性。」
刘品如听着朱常洛的笑声,又听着朱常洛的回复,他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他生恐皇太子殿下看到这份奏折之后龙颜大怒,以为这些茶商,马商在湖弄朝廷。
没想到,皇太子殿下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还如此通情达理的要表彰这些茶商和马商们,这让刘品如安心不少。
这些茶商和马商们,他们捐献的是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抗拒朝廷,他们可能是担心朝廷言而无信,收了这些银子后,还继续按照新制继续收他们的茶马税。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抠抠搜搜的只捐了这么点银子。
朱常洛在看到这些表格时,第一反应确实也是震怒的,只不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也让朱常洛锻炼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所以,他并未第一时间发出自己的怒火。
他在静静的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这些茶商,马商们,为什么就只捐了几十两到百十两的银子。
最后,朱常洛明悟了一些道理。
可能就是因为朝廷在对待商人和百姓的时候,有太多次的言而无信了。
所以,这些人担心自己的银子捐了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和嘉奖。
所以,他们也就这样不情不愿的掏出了这么点银子来试探朝廷。
如果自己猜中了,那无非就是损失几十两银子,只要没犯法,朝廷也自然不敢动手收拾他们。
所以,这一笔看似不过的银子,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茶商和马商们在试探朝廷的诚意。
看看朝廷是不是真的像一开始讲的那样,收捐就是为了开拓西域,阻止咖啡,保护大明的本土茶叶,并且如约的给他们退补捐献之银的税额。
在朱常洛想通了这点之后,他也就渐渐的收住了怒气,云澹风轻的在刘品如面前表扬了这些茶商,马商们的态度。
当然,这种表扬不是白白表扬了。
朱常洛也再次跟刘品如强调了「公事公办,该收多少税就收多少税,该退多少就退多少。」
毕竟,朱常洛也不敢肯定自己想的就是对了。
只要公事公办,把朝廷的态度拿出来,让这些茶商和马商们看到朝廷的态度后,再做相应的决定。
如
果,这些茶商和马商们不知死活的以为就这百八十两银子就把朝廷给打发了,到时候,就不能怪朱常洛无情了。
因为,该给的面子,朱常洛已经给了。
若是,他们不要这个面子,朱常洛也就不介意要他们的脑袋了。
茶马贸易利润巨大,即便是朝廷收了比以往更高的税,依然还一个暴利的生意。若是,他们连这点银子都心疼的话,朱常洛是不介意换一批愿意交税的人入局茶马生意的。
毕竟,对于这块大蛋糕,盯着人也绝不再少说。
只要朱常洛肯流出相应的意向,绝对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进去表忠心的。
所以,现在朱常洛要做的就是先树立朝廷在茶马税上的公信力。
等到这个公信力树立起来之后,还有人想着走原来的歪门邪道,侵害朝廷的利益,朱常洛绝对会用雷霆手段去打击这些不知死活的茶马商人及其身后的保护伞的。
刘品如拜道:「殿下如此圣心,臣想这些茶商和马商们一定会体恤圣意的。」
朱常洛道:「孤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茶马司既然已经规置到了户部之下,孤相信刘卿一定可以把此事办好的。茶马税关乎到朝廷的西域国策,谁若敢坏了朝廷的大政方针,坏了朝廷的既定国策,孤也是绝不姑息的!」
「刘卿手中的税务司税警只管按照既定的章程,照章执法即可。如遇到抗拒执法,或者通过某些所谓大人物给刘卿施压的人,刘卿也只管上奏到孤这里即可。孤会派东厂锦衣卫跟进的。大明的诏狱也空荡好久了,是时候展示一下它的獠牙了。」
朱常洛再一次给刘品如强调了茶马税的重要性,同时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线。
谁敢以为此事是闹着玩的,那就等着东厂锦衣卫上门吧。
诏狱绝不是一个想进就行,想出就出的险恶之地。
谁若是再把诏狱当成一个刷个人名望的地方,朱常洛必然也会让其付出血的代价!
毕竟,朱常洛执掌国政这么多年,还真没亏杀过一人,还真没手软的放过一人。
刘品如兢兢业业在在京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清楚眼前这位看着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皇太子,他的杀心究竟有多狠!
从石星到刘大用桉,再到这次茶马司改制,以及这些年顺天府的地方小吏反腐,刘品如知道的实在是太清楚了。
皇太子这些年杀的人比以往好几位皇帝加起来都要多。
但奇怪的是,皇太子杀了这么多人,不论是京中百官还是京师周边的百姓,都认为皇太子殿下是一个谦恭有德的圣贤之君。
这才是让刘品如最恐怖的地方。
所以,对于朱常洛的任何旨意和任何命令,刘品如都是不会打任何折扣来执行的。
毕竟,刘品如也很清楚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因为皇太子殿下的抬举,他才能从南京户部一个快乐咸鱼,一路高歌勐进的成为内阁阁臣。
这要是放在他原来的人生轨迹之中,他即便是努力到死,他也不可能咸鱼翻身,做到一朝宰辅的位置上。
由此足见,刘品如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除了皇太子的赏识外,更重要的就是他足够听话,足够能够执行朱常洛的财政决定。
不然的话,当年的户部尚书杨俊民也不可能因为一次朝议就被一撸到底,给了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当年的杨俊民就是看不清形式,因为皇太子殿下发国债来的银子就是户部的可用之银,在皇太子殿下还未表态之时,他就急嗷嗷的帮皇太子规划了要发多少国债,要把国债的银子花在哪。
这不是在教皇太子殿下做事吗?
作为一位极有主
见的君上,皇太子哪里能容忍的了一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倚老卖老的户部尚书继续尸位素餐的占据在户部大位?
所以,杨俊民刚刚病愈,就立刻急转直下又病入膏肓了。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杨俊民看不清形式,还要按照老一套的方式来指点皇太子执政。这不是摆明在找死吗?
所以,杨俊民失势了,给了他一次崛起的机会。
不然的话,就以刘品如和儿媳妇扒灰的人生污点,他想一跃成为六部正官,继而进入军机处,调入内阁,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是,这些他都做到的。
所以,刘品如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他的地位全部都是来自于他的忠诚,来自于皇太子殿下的信重。
刘品如再次拜道:「臣一定会严格执行新的茶马税,确保朝廷定下的西开国策可以平稳进行。」
朱常洛看着刘品如的表现,满意极了。
朱常洛说道:「刘卿好像有一个非常伶俐的小孙子吧?现在应该也是蒙学之年,若是刘卿得闲,可以把这个小孙子从南京接来到皇太孙的幼稚园中开蒙学习。也让他感受一下大明的北国风光,如何?」
刘品如听到朱常洛这话后,激动的身体颤抖,他的这个小孙子比亲儿子都亲的,一直都被安养在南京老家,和儿媳妇一起生活。
为了避嫌,这些年刘品如都没回过南京一次,也未见过自己的小孙子一眼。
现在听到朱常洛说要让把自己的小孙子从南京接来到京师陪皇太孙读书,这对刘品如而言,简直就是天大恩赏!
「臣小孙愚钝,岂敢和皇太孙一起开蒙读书?」
刘品如激动的回着朱常洛的话。
朱常洛笑道:「都是小孩子,说什么愚钝不愚钝的?只要先生教得好,以后都是会有大出息的。除非是刘卿觉得京师的文风不如南京,不然的话,怎么会拒绝孤的提议呢?」
刘品如急道:「臣不敢!臣只是怕自己的小孙子在南京娇生惯养惯了,到了京师陪着皇太孙读书,不知轻重的冲撞了皇太孙,臣就百死莫赎了。」
朱常洛道:「小孩子童性使人,比大人们好多了。他们之间偶尔有些摩擦也是情之所至,在所难免。孤是不会因此而动怒的。」
「若孤真的因此而兴怒,现在的西山皇庄幼稚园中,估计都不敢有哪家的孩子来给孤的儿子做陪读了。」
「所以,刘卿也不必这么小心。小孩子之间有了摩擦才会有更深的友谊,以后说不得卿的小孙子也会成为孤孩子的股肱心腹。」
朱常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品如也不扭捏了。
刘品如大拜道:「臣替愚孙感谢殿下天恩!」
朱常洛道:「好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孤也不留卿继续奏事了。卿先退下吧。」
刘品如再拜道:「是,臣告退。」
刘品如怀着激动的心情从慈庆宫中退下来了。
等出了慈庆宫后,刘品如的心情就更激动了,眉眼之间都是忍不住的喜悦。
他的这个小孙子和他关系,那真是血脉相连了。
放在南京这么多年,刘品如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个小孙子的。
现在,皇太子天恩浩荡,恩准他,让他把南京的小孙子带来到西山皇庄的幼稚园中的陪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所以,刘品如心中的激动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慈庆宫中。
当刘品如走了之后,孙暹担忧的说道:「主子,刘品如的这个小孙子身份不明,奴婢恐会给皇太孙招来非议的。」
朱常洛不在乎的说道:「都
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在京中谁敢乱嚼阁臣的舌根?孤让他把小孙子从南京接来,也是为了给他上一个紧箍咒,让他更加卖力的为孤办事。」
「况且,让他小孙子陪着孤的儿子一起玩耍,那也是皇恩浩荡。孤要干的是大事!私德问题不在孤的考虑范围,孤只看能力。有能力有忠心的人,孤是不会吝啬恩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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