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绣东西吗？”
杨小桃画完了自己的设计草图之后转过头才发现杨玉兰竟然一直拿着绣架和绣花针。
杨玉兰的身侧放着一盏灯，衬得她的面容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听到妹妹问，杨玉兰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瞬，才道：“没事儿便练一练绣工，不然技艺会越发生疏的。”
“这样啊。”
杨小桃打了一个呵欠，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脱了衣服翻身上了床。
“那我先睡了，姐姐也早点睡。”
“嗯，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之后杨小桃发现杨玉兰竟然在晚上做绣活儿，后来才看出来那是在绣一个荷包。
只不过深蓝甚至近乎于黑的颜色，上面绣着的也是几丛竹子，看上去倒不像是给桃华记里客人的，毕竟女客人居多，极少有人需要这样子的荷包。
杨小桃只以为是杨玉兰打算给杨大林或者是杨樟的，顺口和她提了一句想要一个新的荷包。
杨玉兰便笑着应了。
翌日杨小桃接受了祁玄的邀请一起去戏班子听戏。
她还没怎么听过戏呢，觉得感受一下古代的国粹也不错。
祁玄直接带着杨小桃去了包厢。
点心也不是戏班子给的，是让时隐去水江县最好的点心铺子买回来的，茶叶也是带来的。
既然现在想通了自己对小姑娘的心意，祁玄自然是不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委屈小姑娘。
那些话本上说，恋人之间只要有爱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可祁玄却不这么想。
富家小姐们喜欢上穷书生，若书生真的爱富家小姐，就该努力考取功名，给富家小姐最好的生活。
而不是哄着人家千尊玉贵的小姐同他一起挤破庙吃糠咽菜。
祁玄喜欢小姑娘，自然是要把人放在手心里捧的，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才对。
看到小姑娘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祁玄才觉心情大好。
这会儿戏台上正唱着《武家坡》，讲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一身黑色素衣的王宝钏与成为西凉王薛平贵形成了鲜明对比——
薛平贵：“说什么她为正来你为偏，你我夫妻还在先。孤王有日登宝殿，封你昭阳掌正权。”
王宝钏：“谢罢万岁龙恩典，今日才得凤衣穿。”
这戏班子是水江县最有名气的，虽然叫祁玄听着与中京府的戏班还是大有差距，却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祁玄注意到小姑娘听到这里嘴角却微微向下瞥了瞥。
祁玄：“可是觉得他们唱得不好？”
杨小桃耸了耸肩。
“他们唱得好不好其实和我没啥关系，毕竟好不好我也都听不出来。”
“……嗯，那你为什么撇嘴？”祁玄无奈问道。
杨小桃也没什么隐瞒的，边吃着点心边道：“就是觉得这故事完全就是自我感动啊。”
“？”
“王宝钏为了薛平贵苦守寒窑那么多年，最后得来的是什么结果？薛平贵另外娶了媳妇儿，现在把王宝钏迎回来当皇后，难道就已经能对得起她了？还要谢……要是我的话，宁愿当这人已经死了才好。”杨小姐仿佛将点心当成了薛平贵一样狠狠咬着。
祁玄：“也是无奈之举，否则西凉王便要杀了他……”
“若是我宁愿当他死了，也不要这么一个另外娶了娘子的男人，还有脸回来。”杨小桃满眼的厌恶。
祁玄微微挑眉：“所以，其实是你不喜欢三妻四妾？”
“当然。”
“为何？”即使祁玄自己也不喜欢，却还是想知道小姑娘的想法。
杨小桃喝了一口茶解了解桂花糕的甜腻：
“一个字，脏。”
祁玄好半晌都没有声音。
原来小姑娘是这么想的……
祁玄不由得苦笑。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也的确没有三妻四妾的想法，不然若是在小姑娘眼中，自己恐怕就是个脏泥猴子了。
所以如果自己保证不纳妾，小姑娘会不会愿意嫁给自己当娘子呢？
祁玄微微启口，几乎想要问问小姑娘对他想要当她夫君的看法了。
却陡然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在某一处定住了。
“怎么了？”祁玄疑惑。
杨小桃放下茶杯，微微眯起眼睛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你看那个是不是周泉？”
戏楼某处隐蔽角落——
“周公子，我已经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莫要再来了。”
头发还未上齐整，只贴了额发的女子一身宽袖戏服，看着对面的年轻公子无奈叹息一声。
周泉却直接上去隔着衣袖拉住了对方的手腕：“伶娘，我着实心悦于你……”
“周公子，我知你心思，可我们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入你周家的门，便是赎身我也做不到的，那银子你也出不起。”伶娘苦笑道，“听闻你娘已经帮你相看亲事了，早日成婚好生日子吧！”
周泉忙道：“伶娘，你别着急，我已经同我娘约定好了，待我取的秀才功名，我娘会奖励我一笔银钱，届时便可用来替你赎身了，出了贱籍我便可纳你为妾了。那杨家姑娘性情贤惠温顺，必然能同你好生相处的……”
周泉一直对戏班的伶娘有意，曾经试探过周夫人的态度，可后者却始终不肯松口。
如今周夫人心疼儿子相思，便允诺了，待到娶了正头娘子，可让伶娘为妾。
周泉也不在乎杨玉兰的容貌，只要自己娘亲同意，他成婚之后就能将伶娘纳为侧室，那红袖添香便能如愿了。
伶娘待还要开口，目光却陡然滞了滞。
“伶娘？”周泉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形，还在劝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叫人随意欺辱你，就算是我的正妻也不能，若是她性子不好，我定然休弃……”
“不劳烦周公子了，既如此喜欢这姑娘，你还是直接娶这位姑娘当妻室吧。”
听到后背传来的声音，宛如一股冷风直接从后背贯入周泉心口，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不受控制的寒颤。
他转过身，眼前面对的正是黑着脸的杨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