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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白色的天空伴过一道风吟,日辉透过被吹散的云层缓缓直下。

    凌赤睁开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已是很久没有如此舒适的睡过了。凌赤走出木屋,见盖龙正一人蹲坐在地上,看着乳白色的天边,若有所思。

    凌赤走了过去,正想开口。却听猛地一记风声带过,盖龙好一手扫堂腿!凌赤伤已痊愈,又加之这几日的修行,功力大增。见盖龙出其不意的一招竟也不甚慌张,连退数步。却是好险,盖龙若不是手下留情,早早地便叫他摔倒在地。

    接着冲劲,盖龙一下子便蹭起了身,接连几掌裹挟风声朝凌赤打去!凌赤见这连环的掌法哪有什么破绽?只好一昧的退步。

    可这不经意间,盖龙已在凌赤的肩头拂了好几掌!

    凌赤虽知盖龙并未使劲,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盖龙破口骂道:“你这傻瓜大笨蛋!只会看着人打架吗?”凌赤一经提醒,眼光随即在地上一扫,正见自己的刀正好好地躺在地上。

    凌赤惊喜之下,正要去拿刀,却冷不防的被盖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脸蛋只是火辣辣的疼。

    “臭小子,不长记性!”

    凌赤暗骂自己见了刀便狂喜起来失了神,于是一边抵挡着盖龙的进击,一边寻着间隙只想突破过去。可盖龙的掌法本自高超,如此密不透风叫凌赤如何取刀?

    盖龙摇了摇头,只好自己故意露了个破绽,凌赤也算心思敏捷,立马翻身过去。就这翻身的当口,凌赤手疾眼快立马抓紧了刀,趁着盖龙相让,立马用刀鞘回手一捅。

    盖龙哪料到凌赤突然的小聪明,可仗着轻功匹世无双,立马给躲了去,却是好险!

    盖龙骂道:“你这小子,还耍小聪明!”

    凌赤拿上了刀,还顾不上高兴便又赶上前来猛地还了盖龙三刀。这刀法施展得甚是凌厉,即便是盖龙都不敢硬接,足见凌赤这些天进步之大!

    凌赤紧接着往后一步,好一招“鸟惊斜阳”!一抖刀刃,斜向上朝盖龙刺去。盖龙见他如今刀法施展得甚是娴熟,心中也是一阵欣慰。逼身让过,猛拍三掌!这两掌分功凌赤左右双肩,最后一掌陡然见势,向凌赤的小腹击去!三掌分功区位各不相同,劲道也自各有所长,而盖龙竟在一瞬间一气呵成,足见功力之深!

    只见凌赤立马侧身,从前两掌中间插过,紧跟着向后迈开一大步,手腕一绕,刀刃有似风车一个轮转,盖龙急忙收手,再迟稍刻,便只等这双手尽被削去!

    盖龙骂道:“你这小子,还来玩儿真的!”

    凌赤笑笑,也不去理会盖龙,欺身直上,又一招“晚山斜阳”!盖龙避开锋芒,目光一闪,便见着出招的间隙,便是一拳!凌赤猛然一惊,心一狠,但见刀光漫漫!

    晓映满秋!

    这刀风凛然,将落叶卷得胡乱飞舞!盖龙见凌赤施展这招也算得有模有样,也开始兴奋起来,长吸一气,发力于双掌,呼哈一声:“潇洒飞英!”

    两股强风嗤嗤相撞,发出惊雷一般的轰然响声。凌赤双刀持刀,用尽全力,他深知此时若是稍有懈怠,定会内力全泄。

    凌赤舞刀越来越快,使刀却也是越来越沉。盖龙见凌赤刀法有长,心中甚喜,双掌一错,竟弹指一下子便弹飞了凌赤的长刀!

    凌赤只觉一股巨力在刀尖猛地爆开,凌赤一个没拿稳,长刀便直飞出去。刀一被弹开,凌赤便见盖龙双掌相错,凌赤暗叫不妙。

    却听一声呼啸,盖龙好一掌,劈开了久久回旋不绝的旋风!

    树叶,又缓缓地飘落下来。

    盖龙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刀法果然精进不少,只是没了刀,你这小子便废得紧,便来教你一套拳法吧。”

    凌赤心中大喜,问道:“拳法?老头儿,你刚刚施展的那掌法倒是好看得紧,何不先教我那掌法?”

    盖龙有些小孩子气地骂道:“你这贼娃子,竟想从我这儿赚武功!你可知老头子我那是什么掌法?”

    凌赤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功夫?”

    盖龙哼了一声,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连敌人的路数都摸不清楚,你便已然输了对方一步棋咯!听好了,我这一手功夫叫做‘飞英折花手’,共分为两诀,方才我施展的掌字诀,叫做飞英掌。”

    凌赤激动道:“那你便教我飞英掌吧!”

    盖龙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便是我为何不教你飞英掌了,毛里毛躁的,如何学得那棉花似的飞英掌?”

    “棉花?”

    “不错,就是棉花!刚猛的,压不扁我;轻灵的,也揉不乱我。你的心性至刚至猛,如何习得来这飞英掌?”盖龙继续说道,“而恰是这心性,用来修习折花拳可是再妙不过了。”

    凌赤一听,总觉得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说道:“那便好,老头儿,事不宜迟,快些教我这什么花拳吧。”

    盖龙白了他一眼,走进了屋内。随即端出了一个大盆,待得走进了,凌赤只见得血淋淋的一片,十几粒圆珠正躺在里边。凌赤受不了那血淋淋的景象,捏紧了鼻子,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盖龙也不理他,自己取出了个酒葫芦,便往里边开始倒酒,咕哝着:“真是可惜了这好酒嘞!”

    凌赤一撇嘴:“你这怪老头儿,又要搞什么鬼?”

    盖龙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么点时间,也不够叫你修炼内功的了。先吃些蛇胆,我回头教你写内功心法,自己好生修习。”

    “什么?”

    盖龙说着,便从盆中取出了一颗蛇胆,屈指一弹便弹入了凌赤张大的嘴中。蛇胆一入口,丝毫不见酒香,只是浓浓的血腥与难言的苦涩交杂在一起,凌赤想要做呕。盖龙趁着凌赤将要吐出来的那一刻,立马甩了一巴掌上去,凌赤还没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咕隆地将蛇胆给吞了下去,整个喉咙都是熏心作呕的味道,胃里面更是灼烧难忍。

    “你这是什么蛇胆?怎么叫我如此难受?”

    盖龙嘿嘿笑道:“这给你添的可是几十年的桂花酿,能不辣吗?”

    盖龙接着说道:“别再磨磨唧唧了,再吃一粒准备练功!”

    凌赤只觉恶心,不肯张口。却听盖龙破口大骂:“你这小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复仇,什么都肯做。现在叫你吃两颗蛇胆都不敢,真是个废物!”

    凌赤听了这话,心口一寒,抓起蛇胆便吞。盖龙见状,也不磨蹭,直进主题,开始传授起折花拳。

    凌赤虽说根基不正,天分也算不得是顶尖人才,可凭着这至刚至烈的心性,习起折花拳来,也算得上是聪慧。而本自勤奋刻苦的他,自从背上这复仇的重任以来,更是不辞辛苦,一心练功。

    每日早中晚,这酒浸血蛇胆都是少不了的。凌赤已是习惯,而配上盖龙所传授的内功心法,凌赤如今的实力已不是当初躲在草丛中痛苦的少年了。

    沧海山石,花盛草衰。渐渐的,又过去了一月的光阴。而凌赤经了这么一月的日夜勤加修习,终于将这折花拳的路子大致给摸了个清楚。

    这日一起来,凌赤自本能向门口放蛇胆的盆中抓去,却是抓了个空,不仅没有一粒蛇胆,便是掺酒的蛇血也是一滴不剩。

    凌赤正纳闷着,却听身后一声沧桑的咳嗽声。凌赤转过头来,只见盖龙手中正握着凌赤的刀,不住端详着。凌赤近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致力于折花拳的修习,却是少有碰刀,见盖龙在手上把玩,心中也像是被猫抓着一样痒痒的。

    凌赤问道:“老头儿?今日不吃苦蛇胆了?”

    盖龙回答道:“不吃了,也不练了。”

    凌赤听后大吃一惊,接着问道:“不练了?怎么不练了?”

    盖龙也不回答他只是自己咕哝着:“飞英折花手,掌字诀作飞英掌,拳字诀作折花拳。飞英掌,飞轻灵动,遇刚使之揉乱,碰柔固之不长。肉掌相交,绵绵不息;兵刃相接,避锋取害。”

    盖龙接着说道:“折花拳,至刚至烈,上可冲击云霄九方;下可震摆地煞八面。冲,可碎磐石;摆,可颤苍松;锤,猛溪断流;提,鸥鹭忘飞。”

    凌赤打断了他:“老头儿,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凌赤虽是知道这几句话跟飞英折花拳有关,可却是摸不着头脑,不明其意。

    盖龙一脸正色,问凌赤道:“小子,你可知为何我只教你折花拳,却不教你飞英掌吗?”

    “不就是我心性不够洒脱,习不来吗?”

    “不止!心性不正还可纠正,但一旦落入邪门歪道,你叫我如何面颜丐帮先祖?”盖龙厉声道:“只要你有一日以老头子的武功为恶,老头子纵是一把老骨头,也要废了你这小子!”

    这么一说,倒叫凌赤一惊。他只知复仇,却从未思考过善恶有报;手中拳头,只留着痛打仇敌,却不曾想自己是否会伤及无辜。

    “明白?”

    凌赤立马冷静下来,这几日习武的平静日子突然死去。凌赤眼中所见只是梦中的那一场大火,席卷入木屋。盖龙一脸严肃,却是满眼的苍老,周围的火光不住地蔓延,像是万千条火龙在争相扑食。而在盖龙的目光之中也是瞬息万变。铁干的慈爱、凌炎的期冀、青儿的深情、凌渊的决绝.......

    “明白。”

    凌赤眼中烈火焚尽,又是木屋中所坐的苍老的盖龙。

    盖龙缓缓说道:“铁青儿,那个妮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