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赤一副傲然的表情,肯定了彭少康的猜测。彭少康立马收住了自己的惊讶,哈哈笑道:“原来是凌少寨主,久仰久仰!”
凌赤自是听不惯别人的客套话,直接吼道:“要打便打,别跟我整假惺惺那套!”
彭少康依旧是笑眯眯的:“凌少寨主此时年少轻狂倒也无妨,到了明日,想必凌少寨主自会懂得假惺惺的好处。”
凌赤听了,甚是愤怒,正要出手,却被铁干拦住了。铁干严肃道:“赤儿,莫要冲动。他就是个送信的,咱们不杀送信的。”于是又对着彭少康说道:“你识相的就快些回去,莫要让老子反了悔,冲上来把你小子脑袋给搬个家!”
于是彭少康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去了。凌赤即是不悦,铁干也没有闲心去劝慰他,策马便赶忙向寨子去了,回头说了句:“赤儿,快些回寨!得通知寨主早做打算!”
于是一行人回了山寨,凌赤跟着铁干进了平日里商议大事的九鹏堂。铁干一进寨便立马吩咐人去将寨子里的几位头领叫了过来,不及多时,九鹏寨的四位头领及凌赤、凌赤兄长凌炎,已到九鹏堂中入座。
铁干立马将六顺同盟的战书拿了出来,并将今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一个大胡子猎户模样的大汉立马怒拍椅子跳了起来,骂道:“去他娘的六顺狗盟,要来就全部来,你看我老罗眨不眨个眉头!”这边是九鹏寨的三寨主,罗震天。
铁干也是激动道:“那六顺同盟真当是我九鹏寨没人了吗!”
凌赤的兄长凌炎虽也是一同在山寨长大,可却是出了名的冷调子。只见他低头沉思片刻后,镇静地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罗叔叔,铁叔叔切莫冲动。”
罗震天当即便斥道:“什么冲不冲动!你个年轻娃子,怎得毫无血性!别人都跑到咱头上撒野来了,你叫我如何能忍!”
山寨里坐第四把交椅的周满春说道:“三哥莫急,咱们先从长计议。”
罗震天一听,立马脸气得红到了脖子根,怒道:“怎么?平时抢些小人物,那可是积极得很。现在踢到石头了,就不敢耍威风了是不是?”罗震天接着说道:“二哥,你同我打个头阵。老周,你就好好看着我罗震天是如何杀他个措手不及的!”
可铁干却说道:“三弟,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铁干立马便翻了脸,对着凌赤说道:“走,赤儿,老罗知道你最有种!”
凌赤性子本就刚烈,立马答应道:“成!罗叔,咱走!”
“走哪儿!”一道深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罗,还当我是大哥么?”
罗震天撇着嘴,说道:“不论怎样,你都是我大哥。”说完立马又赶忙继续说道:“但是,就算是大哥您,也拦不住我!”
凌渊正色道:“我不拦你。”
罗震天大喜道:“好呀,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哈哈哈!”
凌渊继续说道:“你要跟他们打,却不能今日去,他们明天来找我们,我们便明天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你看如何?”
罗震天本来觉得被人打上门来极不舒服,可既然大哥凌渊都开腔了,自己反正都有机会出手,于是便答应了。
安抚好罗震天,凌渊立马便开始吩咐了:“这一战,我九鹏寨必败无疑。”
罗震天赶忙吼道:“大哥怎得说话?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铁干也是埋头抱怨:“大哥,你这话说得真是有些过了!”
凌渊却依旧皱着眉头说道:“九鹏寨自创寨以来,不乏英雄豪杰。只可悲我辈武艺低微,叫人上门欺负来了。可咱们不能叫人瞧不起,老铁、老罗,你们明天便同我一起,拼个你死我活!”
凌赤一听父亲并未叫上自己的名字,正想要开口,却被神雕周满春给抢了先:“大哥莫不是要叫小弟当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凌赤也跟着说道:“是啊,爹,咱们要打一起打,要退一起退!”
凌渊立马辩驳道:“你当这是逞英雄的时候吗?”
凌炎平复起心情,分析道:“不错,父亲留下来同六顺同盟决一死战,为的是咱九鹏寨的傲气。我们要走,为的是九鹏寨的生气。”
凌渊点着头,缓缓说道:“赤儿,你当同你大哥一般学些眼力。”说罢,又立刻吩咐道:“九鹏寨除了身强力壮的汉子,还有好多无辜的老人孩子。明日,我们几个便带着人跟他们决一死战。炎儿,赤儿,你们两个便辅佐你们周叔带着老弱病残们离开。”
凌赤本还想留下,可却立即被凌炎给拉住了。凌炎拖着凌赤出了九鹏堂,说道:“爹这次是没打算活着了,咱可不能意气用事,咱们得要守住九鹏寨的将来!”说这话时,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
凌赤纵知此理,却又要教他如何接受这个现实?一气之下,飞跑出去,寻了个树林钻了进去。
林中鸟禽乱飞、猛兽翻越,一派不同往日的生机景象。凌赤正要发火,朝身侧的一棵大树猛拳击去,血顺着树皮的纹路便流了下来。
“二哥。”鹿鸣般温柔的女声自凌赤身后传来,“许是不久了吧。”
凌赤回转过头来,只见一袭青衣的少女正含情脉脉地呆望着自己,秋波翻动,温柔如丝。这便是铁干的独女,铁青儿。
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凌赤所待着的树林深处,正是他们自幼玩耍的两人世界。
凌赤没听得清,便问了句:“青儿,你说什么?”
铁青儿走上前来,说道:“鸟兽受惊了,大概是六顺同盟的人已近了吧。”
凌赤的眼瞬间变暗了下来:“你也知道了?”
铁青儿嗯了一声,说道:“凌寨主早便吩咐人开始准备迎战了,还有......”
“还有什么?”
铁青儿的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还有就是,准备出山。”
凌赤虽早早地便知道了,也早早地便预料到了,可当听见此事之时,却依旧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被这消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凌赤良久不能言语,待得寨子里声响渐些大了,这才拉着铁青儿的手回去了。回了寨子里收拾好东西,凌炎便过来通知凌赤早些休息预备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凌赤随便吃了些东西,便怀着不安的心给睡去了。
夜,总是寂静的。越是喧闹的鸟啊、兽啊,飞得越欢的虫,蹦得越劲的鼠,还是说沙沙的树叶,都无非是在刮着夜的生机,那夜的衣衫给兽禽们剥去了,只留下黑夜死寂的胸膛。
一艘载着九鹏寨生机的船正整装待发,而凌赤将是这艘船上的掌舵人。未来,驶向何方,全由他凌赤一人手中的船桨。
凌赤躺在船上,将身边的刀鞘抚摸了一遍又一遍,那粗糙的手感此时已携着阵阵的暖意将他载入了那片海洋。
他游着,游着,面前的一片岛屿,野兽兽棘般的山峰是九鹏连山的景象。中间的山在山腰上有个寨子,像是九鹏寨。他快活地游着,越游,便离那九鹏寨越近,仿佛看见,山顶上,正有一个青衣少女冲他招手。
“青儿!”他欢呼起来,使劲儿地往前游,像是只海豚似的在海面扑棱着。
突然,他只觉脚下沉重,他转过头来,只见铁干已没有眼球的双眼只死死地瞪住他。铁干披头散发,与深海的黑蓝色融为一体,像是海妖一般,拖着凌赤的右脚往下拉。
凌赤挣扎着往上,不住的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带着咸味的空气。可是,那铁干却越抓越紧,凌赤无奈之下,右腿挣扎的同时,左腿也跟着连踢了铁干好几脚。随着水下的一声沉嚎,海妖般的铁干被踢了下去。
凌赤重新从水面上探出头来,喉咙却因为咽了太多海水不停的咳嗽着,似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迷蒙中,凌赤看见了那青衣少女,铁青儿站在岸上,向他招手。而在铁青儿身后,突然又有一只手拍了上来。
彭少康!
只见铁青儿身后的彭少康,面目狰狞似是凶兽发狂一般贪婪地望着铁青儿。而铁青儿却毫无察觉,依旧像凌赤招着手,动作越发僵硬。彭少康一步步朝她逼近,而铁青儿却依旧毫无察觉。
凌赤想要呼唤铁青儿快跑,可喉咙却被海水堵满,无论怎么咳嗽都咳不尽的海水,一句话都呼喊不出来。
彭少康慢慢地拿出尖刀,发亮的寒光,直与铁青儿如雪的肌肤相映。彭少康绕过铁青儿的喉间,用尖刀轻轻地一抹。铁青儿凝脂般的脖子立马多了条红线,红线慢慢地扭曲,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无尽的鲜血喷薄而出。
凌赤不敢再看,一回头却只见整片海域都已成了发黑的血红色,海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浓腥味儿。凌赤刚要吐出来,却只见海妖般的铁干、海妖般的凌炎、海妖般的凌渊......海妖般的全寨人都朝他涌了上来。
拖拽着他,往下拉,往下拉!
在浓而粘稠的鲜血中,他挣扎着睁开眼,却见这血海之下的,是熊熊烈焰,烈焰焚烧出难言的血腥,而血海深处燃烧着的,便是鬼城般的九鹏寨!
“啊!”
凌赤猛地喊叫着坐起身来,冷汗淋漓。
他坐了起来,正想倒杯水喝。恰逢此时一道急风掠过,凌赤还未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正是极度紧张,立马便躲了过去。回头一看,只见桌上正有一只飞刀钉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