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山上一点点的爬起,耀眼的光芒顷刻间就将大地笼罩。
巩昌城门里面的墙根下,丝丝炊烟直冲天空。
大家已经开始生火,准备给城外那些灾民烧饭。
府衙同知卫黎,又和从前一样,逐一登记着城外难民的数量,之后好按照人数,给锅里下米。
过来过去都是忙碌的身影,唯独肖尘,找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坐在街边的路沿子上,顺手摘下一根草枝放进嘴里,静静的看着大家忙忙碌碌。
昨个,如愿以偿的将定西候王荣关进了巩昌大牢,不但没有丝毫的成就感,反而心里隐隐的有点焦急。
假玉玺三个字,对于嗅觉灵敏的肖尘来说,就如同一纸诏书,召唤着他去揭开这件事的神秘面纱。
可是,定西候是个地道的老狐狸,要城府有城府,要智谋有智谋,想要让他开口,肖尘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招数来。
硬的,绝对不能来。
经受过战斗的洗礼,再加上他的侯爵身份,用刑对他毫无作用。
换来的只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而和假玉玺有关的所有事情,再想要理出头绪,比登天还难。
但软的,也是丝毫没有作用。
昨天费尽心机,几乎说干了口里的唾沫,让定西候相信,自己对他始终敬重有加。可只要一提到假玉玺三个字,对方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干脆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肖尘明白,这绝对不是随口说说。
要是寻常百姓这么说,肖尘或许会认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但是,从一个开国侯爵的嘴里说出来,肖尘只会相信,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至于这个阴谋,是已经过去的存在,还是要即将进行的,不得而知。
“你坐这干什么?”手里拿着一把野葱,段天明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看大家烧火,做饭。”嘴里叼着草枝,肖尘道。
“烧火做饭有什么看的,走,回官驿,喝几碗酒去。”段天明拍了一下肖尘的肩膀。
抬起头,肖尘的双眼放出光芒:“有肉吃?”
“当然,没肉的话,光酒有什么喝得?”段天明得意的笑了笑。
“走。”
肖尘麻利的站了起来,挥手将屁股上的灰尘拍了拍,率先朝着官驿的方向走去。
走到官驿大门的外面,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肖尘二话不说,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长着灰褐色鬃毛的野猪尸体。
两根半尺长的獠牙伸出嘴巴,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射穿了野猪的脑袋。
“这东西,是谁打的?”肖尘回头,看向紧跟其后的段天明。
东厂并没有配备弓箭,而这野猪乃是被弓箭射杀。难不成这野猪是巩昌卫的猎物,被东厂抢了过来?
虽说大家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但巩昌卫乃是朝廷的正规编制卫所,为了一头野猪与对方发生争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我。”面带笑容,段天明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口。
“你?”肖尘有点不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天明,“东厂并没有配备弓箭,你从哪里偷的弓箭,射杀野猪?”
“什么偷的?我是偷东西的人么?我是捡的。”
“捡的?”肖尘看了一眼段天明,又回过头,走到了野猪的尸体旁。
抬脚踩着野猪的脑袋,抓着箭矢,“噌”的一下就拔了出来。
整个箭矢的前端已经被染红,唯独那精铁制成的箭头,随着血迹的滑落,依旧冰冷铮亮,恢复了原色。
“弓呢?”肖尘又看向段天明。
还没等段话,旁边的一名校尉,已经将手中的长弓递了过来。
弓长三尺有余,一根牛筋绑在两头,绷的笔直。
拿在手里,肖尘试探着拉了几下。
虽然有着几分力道,但粗糙的做工,一看就是民间的私人制品。
“还捡到其他东西没有?”肖尘又问。
“没有了,再就是还有十余支箭矢。”看着肖尘一脸认真,段天明急忙回答。
说着,又转身从校尉手里接过了装有箭矢的包裹,递于肖尘。
伸手,拿出一支箭矢,肖尘又仔细的打量了几番:“这箭矢,是卫所的制式箭矢,而这张弓,却又是民间的弓。你们从哪里捡来的?”
“早上,我带着兄弟们进行早操,一不留神就跑到了南山下。这弓箭,是在南山下的一个无人的荒村里面捡的。”
“房子里面?”
“嗯。”段天明点点头,“村子已经荒芜,没有一个人。这张弓就在一个院子里的土墙上挂着,箭矢也是随便的扔在地上。”
“走,带我去看看这个村子。”肖尘沉声说道。
一行人翻身上马,急匆匆的出了城门。
半个时辰之后,按照之前的记忆,众人终于找到了捡到弓箭的那个小院子。
院门大开,土墙上的荒草有半尺多高,段天明带头走了进去。
指着房檐下土墙上的一个木楔子:“我进来的时候,弓就挂在这里。”
肖尘点点头:“大家将整个院子再仔细的搜索一番,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武器。”
房间的木门也是虚掩着,肖尘推开,走了进去。
靠墙是一个可以容纳四五个人睡觉的土炕,上面铺着一张破烂不堪的芦苇席子。长久没有人打扫,席子上面的尘土已经是厚厚的一层。
肖尘捏住席子翻了起来,下面上面也没有。
和土炕连接在一起的,是一个土灶。
铁锅已经不见,只留下一个布满炉灰的黑乎乎的大坑。
肖尘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里面的炉灰。
炉灰的上面,也扑着厚厚的一层尘土,证明这里确实是很久没有人生火了。
院子不大,半刻钟不到,众校尉已经一一返回。
“院子里的柴火堆我彻底的翻了一下,上面也没发现。”
“水缸底下我已经翻过,上面也没有。”
“地窖里面上面也没有。”
听着校尉的汇报,肖尘站在门口,仔细的打量着整个院子。
一张普通的民间长弓,却配置了十几支的卫所制式箭矢,这件事情到底怎回事?
是卫所的人将箭矢遗落,被村民捡到,还是说,有人在附近藏有箭矢,被村民无意发现?
可是,干旱已经使得村子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想要问清楚这件事,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若是卫所官兵遗失的,倒也无所谓。
若是有人在附近藏着箭矢被无意发现,那会不会还藏有其他的武器?
“将整个村子搜索一遍。”肖尘下令。
“是。”应了一声,众校尉纷纷离去。
段天明走了过来:“你怀疑,有人私藏兵器?”
“是。”肖尘点点头,“个人私藏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有人大量囤积。火药已经配备到了马帮,这里又发现卫所的制式箭矢。昨天定西候无意中说出了‘假玉玺’三个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你怀疑,定西侯有谋反之心?”段天明张大了嘴巴。
若是一边赈灾,一边破获一起谋反大案,东厂这次的功劳可就立大了。
“这一点,我也不确定。但他说出假玉玺三个字,绝对不是无中生有。一会看看能不能在村子里找到其他的卫所制式武器。若是没有,那就说明这些箭矢,真的只是卫所官兵遗失的。若是还有其他武器,我们就要连附近的山里也要搜索一番了。”
“搜索山区,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要搜索到什么时候去。”
“有必要的话,请求巩昌卫协助搜索。”肖尘脸色异常严肃,“私藏武器,可不是小事。既然遇到了,就一定要查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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