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大早,苏府外头三辆马车,外加五六匹马就整装待发了。
苏云澈拉着自己的马站在最前面,五名护卫则分布在马车周围。
随着苏哲一声令下,苏云澈一马当先的飞身上马,口里大喝一声,“出发。”
一行人就辞别了送行的柳氏等人,驶向了城门口。
天柁离宛城近四百里远,中间还隔着一个淮水城。
若不进淮水绕城而走的话,到天柁得九天左右,但若是在淮水城停留一下的话,则会额外再多耗费一天的时间。
苏哲最终决定还是要进城。
赶路的日子是辛苦的,但也是欢快的。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底,暑热难消,无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还热的很。
若非形势所逼,苏千晓是不愿意在这种季节出远门的,因为实在是太遭罪了。
但是,到了夜晚,在野外扎起帐篷,在漫天的星斗之下席地而坐的时候,她又心里充满了欢喜。
那浩瀚的星空让她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我很渺小的感觉。
但正因如此,却让她心里的意念更加的坚定了。
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她能做的有限,但也当尽力而为,力求心中无愧无憾才好。
四日后的午后,苏千晓正倚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就听外面传来一欢快的声音,
“爹,姐姐,淮水城到了。”
苏千晓睁开了眼睛,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想当初自己赞成带着苏云澈一起去天柁的时候,爹娘和三叔三婶他们的表情都有些错愕。
但这个决定目前看来还是没做错的。
一路行来,无论坐卧行走,还是在荒野露宿,苏云澈都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干练。
上一次去安城的时候苏云帆也在,很多事情兄弟俩有商有量的还看不出来。
这一次,只有苏云澈一人的时候,没想到他也不怯场,很多事情虽然办的还有点欠妥,但整体上却是每日都有进步的。
她看着高兴,苏哲也很欣慰。
儿子能有出息,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淮水城和宛城差不多大小,但一进城苏千晓就觉出了差别。
如果硬要一句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淮水城不如他们宛城繁华。
这城里的街道上虽然也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各种店铺也应有尽有,但总体来说还是差了点意思,少了那么点生机。
马车沿着街道往客栈走,苏千晓却透过车窗帘的缝隙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人和物。
之前听说安城的王家布庄想要搬到淮水来,也不知道他们搬过来没有。
待入住了客栈,苏哲就带着苏云澈出了门。
父子俩第一次一起出远门,这淮水城里也有苏哲之前做生意结识的几个朋友,他也有意带着儿子去会会朋友,见见世面。
苏千晓主动留在了客栈里。
现在虽然是太平盛世,但她身为女子,又对此地不熟,还是不要贸然跑出去的好。
况且她想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非要跑出去才能探听得到的。
比如此刻,她就坐在客栈的一楼大厅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啜饮着。
此时正值午后,比起闷热的房间,还是这楼下的大厅里感觉更舒服。
所以,入住的客人们,到有不少都要了茶,在大厅里闲聊消磨时光。
“哎,你听说没,宛城那边的布匹都涨价了,虽然幅度不大,但这可是个机会啊,我觉得咱们可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在这边囤点货?搞不好会大赚一笔呢。”
“你说的这事儿我也知道,但我却觉得此事还是要再观望一下再做决定的好,若那宛城里的铺子再找到别的货源,你小心不仅赚不到钱还要赔本……”
苏千晓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心里却忍不住叹息。
安城王家的布庄终于还是涨价了,对此爹娘他们也是忧心忡忡的。
她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明知道大势所趋,靖国大军的巨轮终会碾过来,但是要她劝家里人放弃绸缎庄,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看来不行。
时机不成熟是一方面,另外就是绸缎庄可是苏家的祖业,不到万不得已,苏哲是绝对不会丢的。
大厅里因为人不少,有点闹哄哄的,但苏千晓却支起耳朵耐心的聆听。
但是,接下来她并没能听到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信息。
那些人除了聊生意,最爱说的竟然是各地的八卦。
“据说这淮水城的县令,你知道的吧,他那大儿子竟然有断袖之癖,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整日里往城里的花街柳巷里钻,说是要去找什么小相公,啧啧……”
“你这不算啥,我听说阜阴那边只要你有钱,甚至连一个县丞也能买来做呢。”
“还有东乡那边最近出了命案了,你们听说没,是那大富户徐家的二公子醉酒失手打死了人,你们猜怎么着,不过花了五十两银子徐家就将这事摆平了,苦主反而感恩戴德的呢。”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想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却只值五十两银子……”
“不说这些了,我最近听说一桩奇事,就是安城的王家布庄竟然来淮水安家落户了。”
“什么?你仔细讲讲。”
听见此消息的人都停下了闲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
连之前说宛城布匹涨价的那两人也望了过来。
大家都是生意人,看来相比于八卦,最关心的依旧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苏千晓自然也凝神细听。
但那说话之人却不知为何,反而将声音压低了,听起来近乎耳语,
“你们不知道,这王家表面上是说王老爷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安城那边的产业太大管不过来,所以才想退居到淮水来发展,”
他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怕人偷听似的,还伸手拢住了嘴,
“其实啊,是他们在安城混不下去了,这才没办法,跑到淮水来安家的。”
苏千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事情的真相她很清楚,但她还是想要听听外面这些人是怎么传这件事的。
“不会吧,”立刻就有人出言反对,“王家在安城布行里几乎一家独大了,怎么可能混不下去?”
“是啊,是啊。”有几人也立刻随声附和。
但那之前透露消息之人却不屑的翻了翻眼皮,嗤笑一声,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