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儿！”
韩锦卿沉着脸，快速走到慕如宝的身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捂着脸的手扯下来，看她的伤。
“别，韩三，疼。”
慕如宝轻吟了一声，也让韩锦卿的动作顿住。
知道韩锦卿不放心，只好慢慢将捂着脸的手放下来。
伤口彻底暴露出来，才发现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除了之前高肿起来的手指印，竟是还隐隐渗出了血丝，很明显脸颊上的皮肉也被打破了。
可见穆明道是真的生了气，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
穆妙妙被推了开，站在不远处，此时看着慕如宝脸上的伤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慕如宝为什么要救她，更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巴掌要是真打在她的脸上，她岂不是要毁容了？
“哇——”
“我就知道你不疼我了，你根本不是我亲爹，我要去找我娘，要让我娘看看你对我多狠！”
“你扔了我娘一个女儿还不够，你还要打死她另一个女儿，我要让我娘带我走，我们不要你啦！”
穆妙妙大哭出声。
她才十二岁，其实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她这么一哭闹，那些民间流传的一些流言，还有外人不敢再提的旧事，就被这么直言不讳地道了出来。
原本肃穆安静的大堂里也再次热闹起来，人群议论纷纷。
整个大焰国，谁不知道丞相大人穆明道，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权倾朝野，才华横溢，还有他对皇室的忠心。
听说当年穆明道的新娶的夫人怀了胎，以为肚子过大恐不安全，便找了大师帮其推算命理。
可大师帮其推算后，却说出了让人震惊的语言。这一胎若是得男，便有助于社稷朝纲；若是得女，唯恐天下大乱。
穆丞相自然不信，急匆匆回到家中，结果夫人当天就生了。
还真生了一个女儿！
而穆丞相为了效忠国家，竟是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给扔了。
圣上甚是感动，从此更加信任穆丞相，还亲自册封了穆丞相的妹妹为贵妃，穆丞相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穆家从此更是平步青云。
这件事，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但是却谁也不敢再轻易提起。
但是那些传闻，却是随着商贩的流动，慢慢传遍了全国。
“想不到，那些事，竟是真的。”
“穆丞相为了国家，真的将自己女儿给扔了啊！”
“这才是忧国忧民的好官啊！”
慕如宝有些了然，想到之前茹夫人对她的哭诉，还有她之前听过的传闻，唇角漾起一抹冷笑。
忧国忧民不一定，但是用女儿的死换了全家的富贵，倒是真。
她替那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惜，也庆幸。
可惜那孩子有个爱慕虚荣的爹，也庆幸那个孩子最后活了下来。
茹夫人既然来松朱县寻找大女儿，就一定是得知了一些消息，知道那孩子，还活着。
穆明道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
多年积压在心里的事就被小女儿这么说出来，让他丢尽了脸面。
说的好听是他忠心耿耿，可多少人不是在背后骂他。尤其是这几年，他手中的权力和穆家的地位越发稳健，那些嫉妒他的人，还不是在背地里唾弃他抛妻弃子！
他的夫人生他的气，常年不在家里，宁可住在佛堂，对他避而不见。
而他的大儿子，也因为双胎的关系，在肚子里就先天不足，出生后更是身体孱弱，勉强活到现在。
几个下属看他膝下空虚，也送了他两个小妾，可惜到了如今也没有给他生出什么来。
要不是他后来去庙里的时候，强迫了自己生气的夫人，也不会生出妙妙这个能将人气死的小女儿。
“哼！我这就去山上找我娘！我要告诉她，你要打死我！看我娘还会不会原谅你！”
穆妙妙哭着就冲了出去。
“混账东西，就多余生了你！”
穆明道生气地想再踹上一脚，最后却只是看着女儿跑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对着身边的连个侍卫道：“还不去跟着？她出了事就带着你们的脑袋回来！”
两个侍卫连忙跟了出去。
他们心里自然清楚，穆大人对这个小女儿的看重。大概也是将对大小姐的亏欠，全部都补偿在了小小姐的身上吧。
大堂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下谁也不敢乱说话了。
慕如宝站了起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也没心思再去管别人家的事。
捡起之前被扔在地上的药箱，她看着周围围着她的丞相府的侍卫，也没急着走，转头看向穆明道：“我能走了吗？”
穆明道冷眼看过去：“你以为接了我一巴掌，替我儿挨了打，就能免了你的罪了？”
“我没这么想过。”
穆明道嗤之以鼻，“没动过算计的心思，又怎么会冲上来白白挨了我一巴掌。”
他就不信她没动过小心思。
慕如宝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跑上去挨了穆丞相一巴掌，大概是见不得小孩子被打，身为医生的她本能地就想维护吧。
慕如宝不解释，反问道：“你女儿和你家丫鬟，已经将一切解释清楚了，不是吗？”
“她抢人在先，还要让人杀我，我自卫而已。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不是吗？”
“防卫也不见得要杀人！”
穆明道嗓音沉重，“就算是家养的奴才，做错事，主子也不能将其随便打死。你这般众目睽睽伤人性命，就算是有一定的理由，但也难免罪责。”
慕如宝突然有点烦躁，“你的意思，就是不让我走了？”
“是非黑白自由公断，你得去衙门走一趟了。”
穆明道冷冷地看着慕如宝，眼底的嘲讽和鄙视，让慕如宝看了个清清楚楚。
韩锦卿眉心轻蹙。
正准备将慕如宝拉到自己身后，他是能护住她的，哪怕因此而泄露了身份，他也无畏。
只是，站在他身前的小女人却再次向前走了几步，“不必了，我嫌麻烦。”
她站在那里，不急不缓地道：“你说我杀人，我要是能让他们起死回生呢？”
“无稽之谈！”穆明道眸色更冷了。
慕如宝也不再说什么，再次翻开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