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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太大了”
“杨帆,你把那个镖拿过来一下”
“你看,这是老鼠屎”
首都博物馆内一间久未见阳光的宫殿内。
噪杂的声音传来。
其中伴随着机器声和人声。
来往的有数十人。
虽然声音不曾断过,但是这群人的下手却极为轻微。
似乎是怕弄到什么。
在房内内,一扇扇古代的大长屏风被搬动了出来。
每一扇屏风都因为年久失修,表面布满了灰尘。
丝毫没有国宝的光彩,感觉就像是某个角落里面被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家具。
在这些屏风的周围还有人不断的指指点点。
屏风数量众多,有的尚且能够看到一些完整的形态。
有的被蛀虫和老鼠啃食的只剩下一副框架了。
面对着破烂的屏风,屋子内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称自己为首都博物馆普通的工作人员。
但是在外面,他们都是顶级的文物修复专家。
是给这个国家最顶级的文物治病的医生。
他们的着装与我们无异,同样生活在机器工业时代。
但是他们的手艺已经几千年的传承了。
他们的师傅和师傅是士农工商中的工。
许章和童行看到这里。
眉头微皱。
文物的纪录片,怎么光介绍文物修复师啊。
文物呢?
那扇屏风呢?
镜头一转,修复师们手中拿着工具,正在修补开头出现的屏风。
“那个超细纤维呢?”
“你看啊,这个凹槽啊,按不下去。”
“这些都是有缺口的。”
这些积满灰尘和破损痕迹的屏风。
已经在首都博物馆的地库里封存将近三百年了。
罕见的三米半身长。
珍贵的紫檀木边框。
彰显财富的螺钿镶嵌。
镶铜寿字,透露出它的尊贵。
五个月后,它将以另一个全新的面目出现在首都博物馆的另一个宫殿里。
这样的屏风,一共三十二扇。
是康希皇帝六十大寿时当时在世的十六个儿子,三十二个孙子送的祝寿礼物。
屏风的正面用明黄色绸作地,彩绣各种不同形式的寿字。
总数过万,俗称万寿屏。
屏风的背面,罕见的用矿物质的石青颜料书写诗句。
每扇有两人各题五言律诗一首。
是康希帝胤字辈的儿子弘子辈的孙子为他作的祝寿诗。
这其中就包括后来成为皇帝的雍郑和乾龙。
虽然这些屏风来历非凡。
且制作精良,但是现在也只是被时间磨损的看不出荣耀了。
若是没有这些顶级的文物修复师,精湛的手艺。
这些屏风说不定还在首都博物馆某个残破的角落里,继续待下去。
看着镜头下,有些已经烂到看不出完整形状的屏风。
许章和童行都有些惋惜。
康希皇帝的万寿屏,也是很有名气的。
整整扇屏风,每个屏风都有不同的形状的寿字。
可是没想到现在,有些已经烂成这样了。
这对于经常跟文物打交道的许章和童行来说。
相当的心痛。
同时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
许章呢喃一声。
“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能恢复如初吗?”
“不知道,你看第三扇屏风,木框架都没了,这还能修补出来,我当场给他跪下。”
童行摇了摇头,表示怀疑。
这些的修复集齐了首都博物馆文保科技部。
青铜、木器、漆器、镶嵌、书画和织绣等多个工艺组。
离首都博物馆庆祝建院周年只剩五个月的时间了。
他们通力合作平均一周要保证一扇屏风的修复才能赶上展览进度。
而这还只是众多文物修复中的很小一部分。
是冰山一角。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博物馆某个房间内响起。
钟表组的王津正在检查某一件钟表。
面对这种十九世纪的钟表,构造庞大。
零件众多,工艺复杂。
现在对这种古董级别的钟表熟悉的人。
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王津正在修的这座钟名字叫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
它原来的主人是乾龙皇帝。
青朝皇帝酷爱钟表收藏莫过于顺至、康希、乾龙。
三位皇帝嗜爱钟表的程度,一代胜过一代。
西方工业革命以后,传教士到华国来。
他们会研究,皇帝喜欢什么。
就把当时最新最好的钟表送到宫里,形成了一类独特的收藏。
“我去大英博物馆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大型的(钟表),他们都是小型的。”
王津面对镜头说道。
年今五十的年纪,带着眼镜的王津,显得温文尔雅。
宫廷钟表作为礼物,有着极为精巧复杂的机械传动系统和华丽的外表。
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机械制造和工艺水平。
但修复他们就不像观赏时的心情那样愉悦了。
由于钟表都是实用器,需要加以不断的维护。
因为在某代皇帝被赶出皇宫的时候,这些钟表匠人却还能留在皇宫。
钟表的修复技艺,是唯一在首都博物馆里流传下来没有断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个打点,打少了,应该是倒四下打一下点,他这个钟,三下就打一个点了。”
齐浩南面对着手中的钟表说道。
在老师傅退休之后,王津和徒弟齐浩南是首都博物馆仅有的两位宫廷钟表修复师。
首都博物馆的钟表有上千件。
一个人的一生是修不完的。
需要一代代师徒传递来完成。
“就两个啊,首都博物馆每年展出这么多件钟表,难道全部靠这两人吗?”
许章愣了一下。
他去首都博物馆参观的时候,那钟表文物都是有一个专门的展馆收藏的。
原以为是个大工程,没想到居然就是两个人完成的。
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
一旁的童行同样是惊讶无比。
看着画面中构造复杂的钟表。
光是损坏一件,怕是都要修复几个月。
而满屋子的钟表都要靠着这两人来修复。
童行忽然觉得。
跟他们相比,自己的工作变得好轻松。
钟表组的办公室还在忙碌。
青铜器组的办公室里面也没有闲着。
“你看啊,这是广州金,非常的漂亮。”
“这个是套杯,里面都是文人典故,就竹林七贤。”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把一些金银器具送到青铜器组的办公室里来。
论单个的钱财,青铜器组看上去是最有钱的。
被不断送进来的其实都是从珍宝馆送过来的银器,也是即将更换的陈列展品。
珍宝馆历来重器多。
银器容易氧化变黑,铜器组的任务就是要把它们除锈变新。
除锈而又不伤及胎体,必须要有经验丰富的金属修复师来完成。
珲小刚和王有亮看着刚刚被送过来的套杯。
眼神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文物。
他们是顶级的青铜器修复师。
上个世纪轰动世界的“马踏飞燕”就是他们的师傅修复完成的。
八十年代进入故宫工作,跟随师傅修复了大量青铜器。
首都博物馆院藏的青铜器,早些年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现在他们的日常工作中包括了大量金银器和所有沾金属的文物。
各地博物馆还会送来破损的青铜器。
因此,青铜器的修复技艺还在继续。
“把一个复制品做好了,就能够修复,基本上能够做出来一个复制品,那么就能够入这行。”
工作间里面,王有亮对照着手中的青铜器文物。
正在给自己做出来的复制品上色。
做复制品必须要做的跟原物一模一样,所以除了文物本身的颜色之外。
王有亮还要把青铜器身上的绣都要画上去。
华国并非最早进入青铜器的国家,但是华国在青铜器上面的造诣是无所匹敌的。
谷醐<spa> 面对一件件精美的青铜器,我们已经不能分辨。
那些事出土的文物,那些事是可以乱真的手工修复了。
这是一门鲜少人知的技艺。
与我们想象的气氛肃穆,面对文物时候的战战兢兢不同。
修复国之瑰宝的现场,大多数就是这样轻描淡写。
严师出高徒,王有亮也已经成了顶级的青铜器修复大师。
过手的文物,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颜色,颜色不对,怎么都不对。”
“有时候调这个颜色,一礼拜都调不出来,就很难受。”
王有亮面对镜头说话的同时,手中的画笔还在不断的调试着颜色。
穿着普通的夹克,带着眼镜。
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身处一间小小的工作间。
大小不过别人家阳台大小。
许章和童行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位顶级的青铜器修复师的工作车间。
国宝的修复,就是在这样朴实无华的环境里被修复的。
这跟许章想象中那种一群专家战战兢兢的场面。
完全不一样。
首都博物馆有严格的文物保护制度。
每天早上要打开七道门。
面对一道道打开的红门,就像是翻开了一个直面历史的空间。
充满历史感的门槛以及略为斑驳的痕迹。
无一不在见证着,这里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光辉岁月。
在今天已经进不到这样险象环生的宫廷斗争了。
但是存留的还有许多只小猫。
陶瓷组的王五胜,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先拿出点猫粮来喂养这些小猫。
或者,这些流浪猫就是宫廷御猫的后代。
今天,王五胜也有着自己的工作。
他面对的是一只唐三彩马。
唐三彩是古代烧制工艺的珍品。
一种盛行在唐代的彩釉陶器。
三彩是多彩的意思,并不专指三种颜色。
在同一器物上,黄、绿、白、蓝、黑等基本釉色交错使用。
形成绚丽多彩的艺术效果。
“这是二级文物,过去有可能是某个收藏家收藏的,最早是出土的,捐赠给首都博物馆了。”
王五胜说起了这件文物的来历。
台桌上的这只唐三彩马,有着神俊的外形,不凡的英姿。
身子的颜色哪怕是过去这么多年,也是能够窥见一二,当时的绚烂。
但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这只唐三彩马的马神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缺失的。
尾巴部分也是丢失的。瞬间就令这只马失去了灵魂。
唐三彩马一般作为随葬品,在唐代非常盛行。
一般可以折射出唐文化的绚丽光彩,从现存三彩马可以看出。
唐代的三彩匠师,不仅对马的外貌特点非常的熟悉。
而且对马的神态、秉性也有深入了解。
因此塑造起来得心应手。
在外形上做到了十分逼真,充分的发挥了艺术想象力。
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王五胜要恢复这只三彩马的完整造型和神态。
很多缺失的地方,要发挥想象力。
这不亚于塑造一件艺术品。
在王五胜修复唐三彩马的时候。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旁边打下手。
他们的名字叫纪东村和窦一。
师徒传承制在首都博物馆十分常见。
首都博物馆藏有陶瓷器三十五万件套,他们三个人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
下班回家,走在红墙黄瓦的长廊上。
颇有一种古今结合的和谐感。
他们工作的地方叫做西三所。
也叫作冷宫。
王五胜今天走过的地方,也许就是当天冷宫妃嫔们走过的地方。
文物修复场所,用电非常严格不准自己烧水。
每天早晨他们都要去开水房,提上一天的开水。
看到前面,许章和童行还会有些许的意见和看法。
随着不同的文物和不同的组室一一的展现在镜头前。
他们也从自诩为懂点行的人,变成了观众。
深陷在镜头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看入迷了。
王有亮是十几岁就出来当学徒,而他的徒弟高飞则是上完大学才出来工作。
首都博物馆任然保有传统的师徒制度。
现代社会如何处理这种新形的师生关系王有亮高飞给出了很好的师范。
他们走过的地方就是著名的慈宁宫。
名青两代,每逢皇帝去世先帝的后妃们就升级为太后太妃,光荣退休。
在慈宁宫,寿康宫这片西北区域过着几乎隐居的生活。
这里以前被戏称为“将近三百年没有男人进来过。”
金碧辉煌的宫殿,处处彰显着不凡。
但是在这繁华背后却是很多近乎残酷的无奈。
这一切的故事和不甘都随着时间化为虚无。
唯一留下的,便是在文物身上的只字片语。
而类似于王有亮这样的修补师,则是打开这一切尘封故事的钥匙。
通过文物窥见那个时候的故事。
王有亮师徒的任务,就是恢复寿康宫的文物陈列。
对金属文物做除尘保护。
虽然青宫戏,老佛爷动不动就起驾慈宁宫。
但是历史上,真正住过慈宁宫的太后屈指可数。
寿康宫建在慈宁宫西侧。
规模比慈宁宫小,也显得更加宜居。
据历史记载,寿康宫一共住过三位太后。
其中乾龙的生母在这里住的最久,一共四十二年。
为了给首都博物馆周年的最强献礼。
寿康宫将完成史上最强修复。
时隔两百四十四年,两百多家深藏首都博物馆的珍宝。
将重回寿康宫!
小小的寿康宫,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章和童行的内心也不自觉的开始期待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每一次去首都博物馆参观的时候。
真正让人参观的宫殿,其实很少的。
有很多的宫殿都是封起来,不许人看的。
其中就包括寿康宫。
眼下周年的庆典能够开启寿康宫的话。
这简直是必看的宫殿啊!
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的专家一起修复啊。
画面一转,王有亮师徒已经带好了手套在擦拭一套深色的柜子。
柜子的表面上雕刻着许许多多的形态各异的人物。
这是世界上体量最大的海喃黄花梨柜子。
略懂木制家具的人,会知道他有多么贵重。
值得一提的是,柜子里面设有暗格。
当年首都博物馆从里面清理出来珍宝一百多件。
原来这里是太后珍藏自己最心爱的地方。
一组比人高多了大柜子修复好了。
王有亮还拍摄了一张修复照。
紧张的工作结束,王有亮要去进行一件重要的任务。
画面中的王有亮骑着自己的小电摩。
一路上在首都博物馆诺大的地界上行驶。
一路越过各种各样的宫殿,王有亮都是面不改色。
一直到来到了首都博物馆的门口。
王有亮匆匆停下车子。
点燃了一根香烟,放到嘴巴里发出畅快的吐息声。
许章
童行
“就是院里面是文物修复一定要避免火的,以前的老师傅们比较规矩。”
“那个盆子装点水,现在都不能这样了,这能出来抽。”
王有亮笑呵呵的说道。
别看是顶级的文物修复专家。
但是面对这种紧张的修补工作。
内心还是需要一些烟草的安慰。
徐文对于镜头的语言,把握的十分到位。
没有一直专注在文物身上。
偶尔这样的小环节,才能够让别人看到顶级文物修复师其实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顶级都是锻炼出来的。
大师都是磨练出来的。
唯有匠人精神是需要有一颗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平静的心。
才能够忍受在首都博物馆工作时,一墙之隔的繁华都市。
这是需要定力与心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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