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云……”
见阎象对大兄发难,董重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刘辩则看向面露微笑的董虎……
“呵呵……”
“圣人说的话语多了去,袁术可有遵循圣人之言?阎主簿可否遵循过?”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各路诸侯围攻帝都的那一刻,在各自为王的那一刻,你们就没有资格开口闭口‘圣人云’三字。”
阎象皱眉不悦,冷哼道:“史侯登基并无过失,董卓却擅自废立,此为一罪;秽乱宫禁,此为二罪;残害生灵,此为三罪……”
“打住!”
董虎冷哼打断,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董卓做的恶事,他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但里面的权利之争错综复杂,各种利害关系纠缠其中,很难说谁一定对了,或一定错了,若仔细掰扯,恐怕三天三夜都难以掰扯清楚。
董虎深吸一口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叔父是太尉、相国、太师,怎么施政都是他的事情,就算做的错了,做的不好,那也是天子、三公、御史大夫的事情,而不是让各路诸侯起兵围攻帝都!”
“是!”
“叔父打打仗还行,做太尉、相国、太师确实是德不配位,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
“难道先帝就是德配位、善当道吗?还是说袁绍、袁术、曹操他们造反,成了一地诸侯就是德配位、善当道了?”
说着说着,董虎就有些恼了,大手猛然一摆。
“强之劫弱,众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敖贱……本来就都是一群混蛋,偏偏还这个圣人云,那个古人曰的……”
“哼!”
董虎冷哼恼怒。
“是朋友还是敌人?”
“吕布造袁术的反,要杀他袁术,是他让人求咱救他!是用汝南郡做价码求咱出兵的!”
“咱出兵了没有?”
“十五万淮南军撤出汝南郡的时候,几乎把汝南郡的金银珠宝全都搜刮了一空,咱有无说过一句不满?有无趁机弄死你们所有人?”
“有没有?”
阎象张了张嘴,当日就是他劝解的袁术,对这些事情自是一清二楚,想辩解又寻不到理由……
“这些不提也罢!”
“袁术跑到寿春,自命扬州牧……他愿意那也随他,对于咱来说,朝廷跑去了成都做逍遥王,那就意味着朝廷放弃了天下,别说一地诸侯了,你们就算称王称帝,他人也管不到你们!”
“袁术自命扬州牧,扬州是他袁家的,汝南郡是袁家的祖地,也可以是他家的,徐州总不是他袁家的吧?”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跑到广陵郡,有什么资格渡过淮河攻打咱?”
“哼!”
“主动攻打咱,咱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不仅出兵救援,你们抢了咱的无数钱财,咱也没有与你们一般见识……”
“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董虎猛然站起,指着寿春方向。
“曹操派了程昱、陈群,周昕派了亲弟弟周昂……就连豫章郡太守周术、荆州牧刘表都派了人!还有那贼吕布……他吕布也派了个使者!”
“咱就想问问你,你们想干嘛——”
“叔父让韩馥、孔伷、刘岱、袁绍、王匡、桥瑁、鲍信、孔融他们做州牧、刺史、太守,这诚意够了吧?”
“可他们全都造反了——”
“咱没主动攻击你们,而且还把宰了袁术的吕布赶跑了,朋友的诚意拿了出来没有?”
“可你们却要联合刘表、曹操、周昕、周干、吕布,联合他们一起攻打咱——”
董虎暴怒,指着面色苍白的阎象。
“这就是有朋自远方来吗——”
……
阎象连连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董虎有无出兵救援?
出兵了。
有无趁着淮南军撤离时落井下石?
自始至终也没有!
唯一的“越线”就是在淮陵县屯兵五万,但这又能怪的了谁?不提眼前这些屁事,当年谈判“河内、陈留、颍川、南阳”四郡时,双方都已经达成了协定,可袁术就是一拖再拖,直至刘辩出兵准备强行驱离时,袁术这才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和无数富户离开。
有事例在前,董虎当然不会让淮南军反悔耍赖,而屯兵淮陵县就是为了逼迫十五万淮南军做出选择!
董虎恼怒,场面上无人敢开口,一时间气氛压抑的让人不安,就在这时,十几个兵卒抬着四个火锅和一些食材走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饭食都可以看成是火锅,都是一锅烩,而董虎整出的火锅与后世的火锅差不多,只不过锅体是陶瓷制成的,跟个沙锅似的,木炭烟气从尖尖的“烟炊”冒出,也不会熏到眼睛,安全卫生。
火锅食材都是军中干粮,肉干、干野菜以及买来的鱼干、虾米,除了这些不易毁坏的干粮外,也可以配备一些其他的干粮,诸如炒面、干巴巴馕饼、煎饼、干面条,但面食一类的干粮主要是配备给拥有辎重粮车的步兵。
骑军长途奔袭,体力消耗较大,需要的是高能量的肉食、奶干、麦芽糖,除了这些干粮外,骑军奔袭时也会携带一些粮食,主要是为战马补充体力而准备的。
按理说,骑军奔袭作战又不是悠闲郊游,怎么可能会携带火锅?
主要是因为目的不同,此次进入九江郡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结束这场南北冲突,携带一些火锅就是为了应对今日这样的宴请。
和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双方肯定会有一些你来我往的拉锯,相互宴请对方的使者是必然。
见到兵卒摆上火锅,每个人面前还放了一块人头大的干巴巴馕饼和几条干炒过的鱼干,或许刘辩想缓和气氛,捏起一个巴掌大的鲫鱼干,翻转了几下才看向董虎。
“大兄,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干炒鱼干?”
刘辩开口,董虎面上虽然冰冷,心下却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冲动无脑的人,知道强硬态度已经释放了出来,剩下的就应该是缓和、拉拢。
董虎揉了下脸颊,让表情不是这么僵硬,这才点头。
“世间万物受潮皆易霉变、腐败,鱼虾晒干后就易于储存,若用盐巴腌渍则可以储存的更久,但要食用鱼干一定要煮熟或烤熟,否则肚子里就会生虫子……任何生东西吃进肚子里都可能生虫子,所以吃之前要用干净的水洗一洗,要煮熟吃。”
董虎觉得有必要多说一些,皱眉道:“粮食、蔬菜、水果还好一些,但河里的东西,哪怕看着干净也要煮熟吃,尤其是淮河以南天热之地最易滋生眼睛看不到的虫子。”
“南北孩子的肚子里都易于生出一种虫子,若屁股时常瘙痒,会拉出白色长虫,那就是蛔虫……”
说到这里,董虎不由转头看向有些扭捏的董重,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都尝过驱虫遭受的罪。
“呵呵……”
见董重这般模样,董虎也不由笑了。
“你们肚里若生了蛔虫,咱能做的只能用胡椒,但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法子,天竺有丝瓜,咱曾与你说过的美洲大陆有南瓜,丝瓜、南瓜是一种蔬菜,但南瓜也可以做填肚子的粮食,即便是荒山野岭也能亩产几千斤,丝瓜、南瓜的种子炒熟吃就可以驱虫。”
“除了这些外,川蜀竹林中有一种竹苓药物,是生长在土里的东西,可以驱蛊虫;交州南面的一些岛屿上有一种土著人喜欢嚼的槟榔也可以驱虫,水里滋生的大多数虫子都能驱除,若是到了南方湿热瘴气多的地方,槟榔就是保命的必备东西;有些人被蚊虫叮咬后会得一种冷热交替疟疾,这样的疾病也是因为虫子,可以用黄花蒿治愈,在美洲南部有一种金鸡纳树,这种树皮汁液也是治疗疟疾圣药。”
董虎拍了拍董重肩膀,笑道:“咱们自幼生长在临洮,一无钱财前往川蜀寻药,二无巨舟远洋万里,所以你们只能用花椒驱虫。”
董虎知道的驱虫的法子都是农村一些偏方,他上一世年幼时就亲身体验过这些事情,但他不想与刘辩解释这些,只是让他大致知道一些常识。
不仅让他知道,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他也准备在《民报》上广泛宣传,若有可能,他就把张仲景、华佗抓来,只是他不知道两位医圣在哪里,医政院也弄了两三年时间,可就是没把两位医圣吸引过来,但不管怎么说,尽可能的宣传一些卫生的重要性,宣传一些医方让天下少死一些人。
董虎看向神色凝重的阎象,无所谓笑了笑。
“病从口入,祸从嘴出。”
“有许多虫子是肉眼看不到,除非做出显微镜,把看不到的虫子放大几百倍、几千倍……别以为做不到,这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即便咱知道如何做出显微镜观察看不见的虫子,知道如何做出可以看清楚十里外的望远镜,那也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时间,所以你们也别想让咱证明话语里的真假。”
董虎指了指面前的馕饼。
“若能做出显微镜、望远镜,也就能做出一种密封透明容器,可以保证这张馕饼、这条鱼、这锅汤十年不坏!”
“为什么?”
“因为导致食物变质的原因是飘荡在空中的一些霉菌、一些看不到的病菌,只要将瓮坛里的霉菌、病菌全部杀死,密封起来,即便保存十年、二十年也是可以的,但现在的任何瓮坛都无法阻止空气的进入,所以没办法保存如此长久。”
“既然是霉菌、病菌导致的食物变质,而霉菌、病菌又都是活物,只要是活物就需要水来活命,所以,晒干的食物就不易变坏。”
“民以食为天,了解食物变质的本质,继而改进保存食物的方法、技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兵卒作战时填饱肚子,更为重要的是让百姓存储的食物更加长久,免受饥荒之苦!”
说着,董虎又撇了撇嘴,一副对阎象极为不屑的样子。
“咱与你们说这些毫无意义,你们只是一群争权夺利的政客,百姓只是你们口头上的字眼,是裹挟朝廷、向人炫耀自己品德高尚的工具,与你们说这些也毫无任何实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