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孝王的陪葬品太多,多到让人不顾一切的地步,但这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真正知道墓葬里藏着惊人财富的人少之又少,大多还都是熟知史书的人,而且就算知道,也很难往这方面去想,毕竟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万夫所指。
可是,人一旦突破了底线,有了第一次,也一定会有无数次。
梁孝王的陪葬品太多了,多到让人无视一切道德,可若说曹操现在就将目光放在了这座惊人墓葬,那是冤枉了他,可董虎够坏,不仅要毁掉曹操的人设,更是要一刀斩断曹操创业之初的资金来源。
王允在朝堂上请奏讨伐曹操的盗墓行为,里里外外把这种丧尽天良行为大骂一通,听的董卓、董旻兄弟全阴冷着脸,但还是站出来,亲自大骂曹操盗墓行为,紧接着……
整个朝堂大乱,这一次朝臣们颇为团结,一致推荐史侯刘辩出任梁国相,董卓那就愿意了吗?当堂砍死一名官吏,面对董卓的死亡威胁,朝堂上也没了反对声音,所有人全都静坐反对。
爱坐不坐,董卓可不管这些,当着面色苍白的皇帝面,任命董璜为梁国相,董越、樊稠为东西校尉……
尚未等到一万兵马离开长安,先是长安三辅各县上表反对,董卓大怒,连杀十余县令,未等到董卓怒火平息,幽冀青兖豫荆徐扬各州郡纷纷上表,异口同声荐举刘辩为梁国相。
本应该大怒杀人的董卓,在看到各郡国不断送来奏表反对后,他竟然平静了下来,闭门数日后,一个让人极为意外的荐举摆在了王允面前。
蔡邕,蔡邕担任梁国相!
推荐摆在朝臣们面前,摆在各郡国太守、国相面前,他们就算想反对也没了理由,可曹操却气的肚子疼,自四月初时,从张邈第一个开始,之后每日里都会有数封信件送来,质问他是不是扒人家坟茔了,是不是想扒开梁孝王刘武的坟茔?
曹操哪里知道董虎一只眼睛盯着他,心想着自己做的挺隐秘的,也确实解决了手下兵马的口粮的问题,至少三五个月内不会缺少粮食,可现在……
“砰!”
曹操一脚将小几蹬飞,十余日来就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写信解释,可当刘辩也送来了封信件质问后,再也忍不住心下怒火。
“混蛋……”
曹操想大骂,当着自己手下一众将领又没法子破口大骂,他可以与外人一再写信辩解,与人说是董卓栽赃嫁祸,可当着自己人,如何狡辩没挖人家坟茔?心下有火,偏偏没法子发泄出来……
“哼!”
“凉州贼为祸天下,我等就算借了他人之财,那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免遭凉州贼屠戮!”
见曹操恼怒拍桌子,众将相视后,曹仁犹豫上前。
“主公说的没错,董贼为祸天下,咱们挖人坟茔也是为了……”
“还说——”
曹仁犹豫话语没有说完,曹操勃然大怒,十余将全都低头不语……
“哼!”
“从今日起,所有人都不得离营半步,习练军阵不得少于四个时辰!”
“曹洪你来监督不法,旦有违反者,一律杖责一百!”
曹操大怒,曹洪不敢劝解,忙出列答应。
“诺!”
……
“哼!”
曹操心下愤恨,想大骂董卓的无耻,偏偏还没法子自辩清白,但他又有些疑惑不解。
“此事太过奇怪,羊杂小儿今时正在凉州,他是如何知晓的?”
曹操、戏志才等人全露出不解表情,许褚却没由来的气愤。
“当年他还在雁门郡呢,不还是让那个董重跑去了美阳?若不是他告状,董卓老贼早就死了,天下也不至于如此!”
众人一愣,随即又都露出苦涩来,在座的都是亲眼目睹了当日的凶险,而且还是没法子解释的事情。
“唉!”
曹操重重一叹。
“那董虎确实非常人可比,你们若遇到他,当千百倍小心。”
众人全都苦笑连连,许褚挠头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已经有人状告咱们了!”
曹操深深看了眼许褚,眼中露出诸多复杂,可下一刻又想到眼前的困境,心下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火。
“若是那该死的董卓老贼来了梁国,对于咱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天下之人也可再次会盟讨伐,可现在……伯喈先生出任梁国相……”
“唉……”
曹操心灰意冷,摆了摆手,众人见他拿起毛笔,看样子是要继续书写解释信件,众人无奈,也只能默默抱拳退出房舍……
众人刚走出房舍,戏志才突然拉住摇头叹息的许褚。
“仲康且慢。”
戏志才拉着不明所以的许褚来到僻静处,脸上却有些郑重。
“此事太大,即便主公一再与人解释,恐怕也难以解释的清楚。”
“那怎么办?许褚杀人还成,可这种事情……许褚也没有法子啊?”
戏志才面上露出挣扎、犹豫……
“凉州、并州、河东郡、汉中郡、弘农郡、河南尹全都弹劾主公,此事弄得天下人人皆知,无论主公如何辩解,恐怕也难以让人相信,盖因……盖因他人会各自查看自家坟茔,沛国各处肯定会有人传扬不利于主公之事。”
许褚挠头不已,没人能想到远在千里外的董虎会盯着他们,若仅仅只是董卓瞎嚷嚷,曹操甚至不用解释,他人也只会认为是董卓想扒开梁孝王的坟茔,可董虎不同,董虎虽然坏的冒泡,但他并未真正做下天怒人怨恶事,与之相反,因为当年他在豫州剿灭黄巾军时,并未大肆屠戮黄巾军,而是一举将所有人俘虏了,以至于当年豫州并未因为战乱而发生饥荒,与之相反的是,冀州、兖州、南阳全都因为错过了收割麦子而发生了饥荒。
豫州刺史孔伷、颍川郡太守李旻造反,可当董罴、董放击败了颍川军后,只是三言两语吓唬一通,各城就都开城投降了,仅凭此就能看出董虎在豫州是有一定的民望的。
董卓若开口,他人肯定怀疑董卓没安好心,真正想挖开梁孝王墓穴的一准是董卓自己,可若董虎开口了,包括袁绍在内,反而会本能的怀疑起曹操来。
一旦他人怀疑,肯定会跑到山上看一看自家的祖坟有没有被人挖开,尤其是沛国以及周边郡国大家族,肯定会跑到山上察看,一旦发现他人果然挖开了自家坟茔,曹操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那也没法子解释的清楚!
此时的曹操还不是谁也管不到的一方霸主,也不是各路诸侯混战时各顾各情形,此时正是所有人观望各方诸侯表现之时,在这个关键时刻,曹操的名声一旦坏了,再想一呼百诺那是别想了。
许褚没明白戏志才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别人肯定会察看自家祖坟,兄弟们几日来也担忧此事,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坟都挖开了,就算将土填上,又如何能够完好如初?
戏志才犹豫道:“那个董虎极为狠辣,为今……只有一计可破此局。”
“啊?先生你有计策?那你怎么不早说?”
许褚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拉着戏志才就要去见主公,不料却被戏志才拉住手臂,脸上苦色更加浓重了一分……
“此计……此计需要仲康做出牺牲……”
“啊?”
许褚一愣,即使性情憨直,心下也升起一股不祥来……
“做了就是做了,想隐瞒尤为困难,一旦主公在这个时候背负了掘坟盗宝罪名,主公纵然心有大志,以后也再难有所作为。”
“为今之计,只有一人来承担所有罪责,而这个人……除了仲康外,他人皆不可行,子孝、妙才他们任何一人都会牵连到了主公。”
“除了仲康你,无人可救主公。”
……
许褚连连张嘴,却一句话语说不出来,董卓还没被杀,各路诸侯还未彼此开战,这个时候是争夺名望最为关键时刻,曹操不能背负恶名,可自己又如何承担……
“许褚……”
“许褚现在就走!”
许褚钢牙紧咬,转身就要离去……
“仅仲康一人,恐怕难以让人相信,走时……带着五百兄弟。”
心脏陡然刺痛,许褚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知道,戏志才说了这样的话语,自此后,主公再见他之时,就是杀他之时。
“与主公说,许褚……走了!”
……
“哈哈……”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许褚仰天大笑,头也不回远去……
“咳咳……”
戏志才突然剧烈咳嗽,原本挺立的身躯也弯曲了下来。
“咳咳……咳咳……”
数十息也未能止住口中剧烈咳嗽,直至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如同一剂神奇汤药,剧烈咳嗽戛然而止。随手将手帕塞入衣袖,双眼看向许褚远去的方向,却未曾注意到指尖一抹隐隐殷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呵呵……”
“主公不会怪罪志才擅自做主吧?”
曹操收回目光,搀扶着戏志才手臂往回走……
“当年征讨豫州黄巾军时,若非操之故,仲康已经成了董西宁手下一员大将,是……是操拖累了他。”
曹操一脸的萧瑟,当年在定颖城下,孙牛颇为喜欢许褚的悍勇,就当着曹操的面挖墙角,戏志才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听着曹操话语,心下也感慨连连,当年谁也不屑一顾的小子,如今却成了他人侧目的存在……
收拢了心绪,戏志才神情郑重。
“若我所料不差,三五个月内兖州必乱,主公须熬过这段艰难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