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哗啦……”
董卓没由来的突然暴怒,愤怒喘息让人畏惧不敢直视……
“呼呼……”
“两百万石……拿不出两百万石粮,老子活剥了他们的皮——”
董卓暴怒,房中无人敢开口劝解。
“叔颖!”
“此事由你亲自去做,哪一家敢囤积粮食,立即砍了——”
董旻心下叹息,但此时却不敢太过劝解,尚未抱拳答应……
“李儒!”
“立即铸造小钱,自这个月开始,俸禄一律以小钱结算!”
李儒没由来的咽了口唾沫,上前劝解道:“还请太师三思……下官不反对铸小钱,可若以钱代粮,官吏必然人人皆有怨气……”
“混账!”
董卓轰然站起。
“咱就以钱代粮,谁不满,老子就杀!杀的无人反对为止——”
李儒不敢再劝,忙抱拳。
“诺!”
……
“哼!”
董卓重重坐下,冷冷看向樊稠。
“樊稠,这都几日了,三万兵马还未准备妥当吗?”
樊稠冷汗直冒,慌忙上前。
“三万兵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等待主公军令!”
“一个时辰后开拨!”
听了这话语,樊稠心下一惊,一时间也忘了董卓正是心情不好时。
“主公还请三思,此时已经临近午时,正值天气最是燥热时,军中恐有怨言……”
“燥热?燥热就可以不遵军令吗——”
樊稠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慌忙抱拳。
“诺!”
“一个时辰内,三万将士恭候主公!”
董卓将微倾的身体收起,一一扫视所有人……
“虎娃混账,但那也是瑁儿的心愿,咱就算心有不喜,也只能满足儿子的意愿,可你们……连送一送瑁儿都不愿吗——”
众人心下苦涩连连,却又无法辩解,只能一个个低垂头颅……
“哼!”
“瑁儿的事情到此为止,叔颖,李儒,你们给咱听好了,咱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咱得胜归来时,若见不到库中两百万石粮食,钱币若没有铸造好了,你们就别怪咱不讲情义!”
董卓又一一看向所有人,缓缓按着腰间利剑站起。
“此战!”
“只许胜不许败!”
众将轰然抱拳。
“诺!”
……
董卓意外失手伤了儿子,心下后悔、愧疚,不是他不想出城,而是他害怕,害怕见到儿子的样子,怕亲眼看着儿子成为一堆飞灰,看似他与没事人一样上朝议事,也不过是他的外在伪装。
假装无事,不代表他不恼怒手下将领的冷漠,城外消息送到面前,除了董虎和数千北地营兵马外,手下将领竟然一个都未前往,也彻底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
一众将领被臭骂一顿,全都苦着张脸走出太师府……
杨定苦笑道:“咱就说了,主公就算再如何恼怒,咱们都应该出城为大公子送行,你们偏是不愿……”
樊稠瞪了他一眼,下一刻又露出一样苦涩来。
“若是董帅带着大公子尸身前往临洮,就算被主公鞭打处罚,咱也会为大公子送行,可……可董帅他……”
“唉……”
“啥都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前往军营吧,省得再激怒了主公,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听他这么说,一群将领全都苦笑不已,与董卓因愧疚不愿看到儿子被烧成灰不同,一群大将心下是很想出城,可他们怕啊,怕董卓将怒气撒到他们身上,毕竟出城了,就意味着默认、支持董虎将少主烧成灰的举动。
向左向右都不对,一群凉州将领全苦笑摇头,偏偏还不敢对董虎稍有不满。董虎不理会这些,当他将董瑁骨灰抱在怀里后,看着长安许久……
“你们……好自为之吧……”
董虎低喃,三丫、姚山等人莫名相视,竟然齐齐默默点头,也不知他们是满意董虎放下了董卓,或是……那个貂蝉。
姚山看了眼他怀里的瓮坛,叹气道:“大公子再如何也是太师府大公子……他们不来也挺好,咱们自此再不理会他们也就是了。”
杨义冷脸道:“儿女远行前,父母还心忧送出十里地呢,心狠至此,咱们也没有理由再听他人的!”
董三上前,拍了两下董虎肩膀。
“咱们不欠太师府。”
……
“嗯。”
董虎默默点头。
“咱若趴在雒阳虎视眈眈,关东诸侯就会抱成团,此时的他们还没有太大的利益矛盾,是可以紧密抱成团的,但当他们彼此有了仇怨之后,就算再联合在一起,也还是一堆散沙,哪怕他们趁机训练出来了一些精兵,也一样不堪一击。”
“所以,咱这次恐怕不仅仅是走一趟高原,还有可能前往漠北草原、弹汗山,此去……恐怕需要一两年时间。”
一干老人默默点头,他们有这种心理准备。
姚山正色道:“虎娃无须担心,咱们虽年老无用,帮你看着家小还是没问题的!”
董虎郑重说道:“咱相信诸位叔伯,相信咱的兄弟们,但你们需要特别注意长安,若是察觉到了大变故时,一定要避免钱庄、店铺、人员的损失。”
董虎又说道:“叔父勇武刚猛有余,却短于阴谋诡计,无论有无那吕布,叔父十有八九都会栽在朝臣们手里。之后呢?之后咱们是不是兵入关中?是不是成为第二个太师?”
“成为太师之后,是不是也要与朝廷同床异梦?最后再取而代之?”
董虎摇头道:“咱不想这么做,手里握着朝廷,挟天子以令诸侯自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出兵揍谁都有大义,但朝廷也会成为咱们的负担,会在一些事情上妥协,咱更愿意手中没有朝廷。”
杨义不解道:“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反了就是了,又何必绕了一大圈?”
姚山皱眉不悦道:“咱们进入中原尚无一年,根基与根棍子没有任何区别,现在造反?现在造反,咱们就是天下所有人的反贼,与咱们厮杀的就不再是二三十万贼人,而是百万!”
董虎笑道:“大山叔话语不错,咱们需要站住脚的时间,咱们不明确造反,他们就拿咱们没了办法,就如观望的各郡国。可若咱们明着造反了,各郡国太守就有了合理的理由打咱们。”
“叔父一旦身死,关中必然大乱,咱们可以出兵杀入,第一时间内控制住局势,但要让朝廷逃走,自武关逃亡荆襄之地,或者将朝臣们抓起来,直接扔去袁绍、曹操等人的地盘……”
说到此处,董虎不由笑了,他可是知道“衣带诏”屁事的,皇帝刘协没那么老实,朝臣们现在将董卓当成篡逆,曹操抢了天子后,曹操同样也逃不掉这个命运,董虎很想看到各路诸侯清君侧攻打曹操时的表情。
董虎说道:“只有自己一拳一脚打下的天下,天下才是咱们的,借助朝廷的手,借助世家豪门的手获得天下,咱们就必须要与看不起咱们,一心要弄死咱们的各大家族平分天下,这不是咱想要的天下,而且这样的天下也会有很大的隐忧,谁也无法确定咱们死了后,他们会不会群起砍死咱们的儿孙。”
几个老人互相低声交流起来……
“咱凉州儿郎自一开始就没吃谁一个馍馍,不也挣下了偌大的家业?”
“咱信虎娃!”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朝廷不要也罢,省的他人老算计咱们……”
“朝廷谁爱要谁要,咱们不要……”
……
一群老人嘀咕一通,最后统一了意见,基本上同意了董虎话语。
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孙权等人无不是造反者,偏偏曹操落了个“奸雄”名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曹魏是鸠占鹊巢,是利用朝廷后又取而代之的,而不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哪怕天下确实是曹操南征北战打下来的,可他人眼睛盯着的是曹操利用“大汉”名义,是曹操鸠占鹊巢,是地地道道的篡国奸雄。
篡国奸雄往往都不能国运长久,曹操是篡国奸雄,开创了曹魏,然而曹魏仅存世数十年;司马懿是篡国奸雄,西晋存世数十年;隋文帝杨坚是篡国奸雄,同样存世数十年;宋朝赵匡胤也是篡国奸雄,虽然国运较长些,却成了后世人嘴里“弱鸡”王朝。
世有因缘果,篡国奸雄,鸠占鹊巢,无论如何都要对原有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家族、军中将领做出妥协,若不妥协,他人没有得到满意的利益,又凭什么支持奸雄篡国、取而代之?
这种方式获得的天下,是建立在前代王朝的根基上,前代王朝的上层建筑、构架还在,如同一个破房子,新主人没有将房子推倒重建,而是修修补补,不是这个房子很快倒下了,就是主人受制于这个房子的样式、空间,无法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董虎不想要这样的破房子,他想推翻一切,想重新挖地基建房子,想用钢筋混泥土建造一座摩天大楼。
朝廷也好,董卓也罢,都只是他站住脚的临时拐杖,他需要一些站住脚的时间,而且有些恶事也需要董卓帮他去做,诸如摧毁雒阳、长安本土大族的根基,将依附在他们身上的百姓剥离出来。
董虎与一些老人交代了些事情,这才抱着董瑁骨灰跳上阿丑,低头看着老大的瓮坛……
“回家——”
董虎仰天怒吼,双腿猛然夹动战马,阿丑仰蹄嘶鸣,向着西方纵马狂奔,董箭高举着长长黑色丝带董字大旗,身后千余骑纵马狂奔,无数人仰天怒吼。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