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辟、裴元绍、黄龙等人招待王当、孙轻等人,都是黄巾军一系,有些话语由他们说出来更好些,董虎心下知道黑山军不大可能现在就放下戒备而低头,正如“宁做鸡头不做牛尾”话语,黑山军毕竟有十余万之多,比上党郡的十三万人丁还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到手的权利?
张燕所领的黑山军不会轻易低头,但也不大可能真正得罪了董虎,冀州或朝廷很难剿灭藏在山岭的黑山军,可若董虎发了狠,想要干掉他们也不是很困难,要知道乌丸人、凉州人大多都是山地兵卒,不是山地步兵就是山地骑兵,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地方的人大多都善射,从中抽调五千人,组建一个精锐丛林特种步兵营,用上一两年慢慢清理也就是了。
当然了,董虎内心里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他的主要战略目标还是鲜卑人、凉州羌人,除非黑山军挡住了并州的财路,除非张燕非要作死在他身边与匈奴人眉来眼去。
董虎绝对不会允许匈奴人继续存在下去,只是於夫罗、呼厨泉兄弟撤退的极为果断,董小乙领五千骑追杀,孙牛领两万步卒尾随跟进,除了与断后的於夫罗交战了几场,杀了不到一千匈奴青壮,以及俘获了数千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外,余者全都躲入了山中,自潞县越过漳水进入冀州辖区的涉县,而这里就是太行八径之一的“滏口陉”通道,是自涉县——磁县(汉朝无磁县,但磁县边上却是邺城)的通道。
黑山军主要有三大集团,其一是朝歌鹿肠山于毒部,其二于毒所部北面的淇水、沾水、林虑县、涉县散落的左髭丈八、刘石、青牛角、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各渠帅所部,其三就是聚拢在井陉口所在的常山郡的张燕所部,三大黑山军集团也分别占据了太行八径的白径、滏口陉和井陉径。
於夫罗、呼厨泉越过漳水进入涉县,也就是占据了通往邺城的滏口陉,董虎可以霸占了井陉径西端进出口的上艾县,但他却不能越过漳水杀入涉县,尽管上艾县、涉县都隶属于冀州属地。
上艾县是井陉径的西端出入口,与东端的井陉口相隔了一道太行山脉,即便他霸占了本就应该隶属于山西的上艾县,也不会对冀州构成重大威胁,只需要冀州堵着井陉口即可,但涉县不同,涉县可以说是在太行山脉的东面,本就隶属于河北,一旦这里被董虎抢了,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冀州平原,可以沿着滏口陉道路直接杀到冀州的治所邺城,那朝廷能愿意吗?
若是皇帝刘宏死了,董虎绝对会毫不犹豫越过漳水杀入涉县,会追杀的於夫罗、呼厨泉兄弟上天入地,不弄死这兄弟俩,他就总是不安心,可他们兄弟堪比长跑冠军刘关张兄弟,事实上於夫罗兄弟逃跑的本事比刘关张兄弟更胜一筹,在董虎知道的轨迹里,他们在中原来回乱窜了好些年,刘关张三人建立的蜀汉都灭亡了,於夫罗兄弟的子嗣却在西晋时一举成了五胡第一胡。
董虎原以为南下后,可以趁机弄死了於夫罗兄弟,又哪里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果断,哪里想到他们的逃跑的本事这么大,竟让他们逃入了涉县,逃入了左髭丈八、刘石、青牛角、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的地盘,董虎也没了法子继续追杀,只能继续等待下一次追杀的机会。
董虎顺利的拿下了太原郡、上党郡,战略目的达到了,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被气了个肚子鼓鼓,匈奴人逃了,东线一万五千兵马被小公主、卢植等人带去了雒阳……
离开了议事厅堂后,董重见他烦的不行,还是开口想要追回“叛逃”的一万五千兵马,董虎却一脸苦涩叹息。
“晚了!”
“若胡三、董越还在冀州或河内,咱们都能追回来,可现在……只要渡过黄河,咱们就不能追回一万五千兵马。”
董重阴沉着脸道:“若是让咱见到那胡三,咱一定砍他脑袋!”
董虎叹气道:“此事也怪不得胡三、董越他们,谁他娘的能提前想到皇帝能跑过河进入河内?咱事前没有对胡三他们下达相应的军令,小公主、卢植卢子干、郭胜是很难说服胡三、董越他们的,能真正调动他们的……只有三叔董旻!”
“三叔不开口,胡三、董越他们可以明着反抗,甚至直接无令返回平城,或是独自进入井陉道,可若是三叔开口了,董越没有办法违抗军令,胡三同样也没有法子,一旦违背了,就意味着……包括咱们彻底与临洮董家成了陌路人,这对于咱们来说极为不利!”
董重知道大兄不愿意与董家割裂,沉默了片刻……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舍弃了一万五千兵马吧?”
董虎皱眉道:“胡三所领的平城一万屯田精锐是咱们俘获的黄巾军,尽管有军规军纪约束而跟随胡三前往雒阳,但你莫要以为这些兵卒就真的忘记了皇甫嵩在广宗城下摆出的十万人京观,他们天然与朝廷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若要召回,只需要咱一封军令,他们就会前来太原郡。”
“这些只是军卒身份认定的事情,其次就是咱们的兵制与朝廷的兵制有着千差万别,朝廷若不插手军中事务还好,越是插手越是让军中上下厌恶不喜,朝廷越是难以获得兵卒的认可,若胡三依然忠心还罢,一旦他敢反叛而投靠了朝廷,他就成了一万兵卒们的敌人,根本不用咱动手,他胡三就会被兵卒剁了脑袋!”
“当然了,咱并不相信胡三会反叛,跟着咱这么久了,他还没那么愚蠢。”
董虎根本不相信名下十副将会反叛,这些人跟随自己时间较长,自打北上雁门郡至今也有三四年了,这些年来,董虎和名下各级将领基本上都没有任何俸禄,过得日子也都是大锅饭的苦日子,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埋怨不满,若这些还不足以让董虎放心,兵制的差异性也足以约束着他们。
从招募雇佣兵的那一刻,董虎就极为重视培养手下将领、兵卒,只不过有的将领的脑袋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不似自幼养的兄弟姐妹那样读书识字,尽管他平日里也讲解一些战术、战略、格局什么的,能够掌握的却不是很多,但十副将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学的、知道的比他人更多些,胡三很清楚董虎对天下大乱的判断,自也不会愚蠢的叛逃加入朝廷,他对这点有十足的自信。
更何况,董虎根本就不相信朝廷在供养美阳五万汉兵、西园八营的同时,还有财力供养跑去雒阳的一万五千兵马。
不相信,不是说雒阳真的没有这个税收财力,而是税收被下面无数大大小小贪官、豪族截流了,在刘焉提出州牧后,各州送往雒阳的钱粮只会更少,设立州牧的原因就是为了清剿各州的黄巾贼余孽,以及镇压益州板楯蛮、九江蛮、荆州蛮、交州蛮、乌丸人的叛乱,按理说这是较为明智的决定,就比如后来各朝为了方便跨区域平定叛乱而设立的临时总督,但这些总督都是临时职务,平定了叛乱后就会被朝廷收回权利。
按理说,刘焉提出“州牧”应当是极为正确的事情,可大汉朝此时又是什么情况?冀州牧王芬以兵相胁,欲要废掉皇帝刘宏而另立合肥侯,结果却无人站出来反对,这几乎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董卓。
没人反对,只能说明皇帝刘宏的所作所为让无数官僚文臣失望透顶,各州境内就算没有叛乱,各个州牧也会弄出一些“反贼”出来,会以此为由而募兵,募兵难道不需要钱粮吗?天下尚未真正大乱,各个州牧还未达到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步,还要遵守原有的游戏规则,这些钱粮也只能是应该送入雒阳的税赋,也因州牧变成了各州征募的兵卒。
州牧的设立只会让雒阳可用的钱粮越来越少,甚至最后彻底断绝,最后也只有雒阳所属的河南尹一地的赋税。
河南尹共有二十一城二十一万户,每户以六人计,除去一个五岁以下幼童和一个年岁太大的老人免税外,二十一万户需交纳口赋八百四十万钱,算赋五千零四十万钱,更赋六千三百万钱,税钱共计一万万两千一百八十万钱。
大汉朝三十税一,每亩田产三石粮,而大汉朝所有耕地才有七万万三千万亩,雒阳所属的河南尹能有多少田地?仅有整个河南六分之一的地域可有五千万亩耕田?就依照五千万亩耕田计,每年可获得五百万石粮的赋税,每石粮价以三百钱计,共计十五万万钱。
也就是说,所有的税收加在一起有十六万万钱,每个征募兵卒定制是每年二十一石粮、四升盐、军饷八千钱、衣服费用三千四百钱、一把刀七百钱、一张弓六百钱、一把最差的弩两千钱,不给兵卒配备战马、甲胄,只给一把刀或长矛,或者是干脆只给一张弓和三十支箭,也不给兵卒丁点油水或咸菜什么的,就让兵卒吃馍馍喝凉水,仅这种最差待遇,每个兵卒就需要两万钱。
一个兵卒需要两万钱,美阳大营共有五万汉兵,西园八营共有一万六千兵,再加上各个城门守卒以及宫廷所用兵卒,怎么着也有一万人吧?再加上胡三、董耀南下雒阳的一万五千兵马,仅这些就有十万兵马,而这些就有二十万万钱,这是仅能不让人饿死冻死的兵卒待遇。
皇宫内的宫女、宦官就有一两万人,这些人的待遇就是每日啃馍馍?雒阳好几千大小官吏每日也啃馍馍?
兵卒肯定是不能只给一把刀一根长矛,或是只给一张破弓和三十支箭矢的,最起码也要有相当数量的半身甲,刀枪剑戟什么的都要配备,因皇帝四处扒拉战马缘故,战马的价格也被人哄抬到了百万钱地步,仅这些杂七杂八的,十万兵卒每年至少要耗费三四十万万钱,这是最低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