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奴救援来迟,还请陛下治罪。”
郭胜跪伏在地,不仅皇帝,就是何皇后和帐内所有人,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清瘦宦官时,也是一阵恍惚,恍惚的不像是真实……
“郭公公请起。”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任何人开口,最终还是何皇后率先开了口。
“郭公公,你……你是说妍儿正领兵赶来吗?”
郭胜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直身呢,忙又弓着身子。
“回娘娘话,公主尚在三十里外,探子得知了贼人围攻陛下和娘娘车驾,这才令老奴先领乌丸骑前来救援……”
“哼!”
刘宏突然冷哼,继而大怒。
“郭胜听旨!”
“立即给朕拿下那该死的王芬!立即将冀州兵全部拿下!”
郭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待开口,一人突然走入帐内,不是别人,正是典军校尉曹操。只见曹操上前单膝跪地,一脸郑重抱拳。
“陛下,冀州牧王芬犯上作乱,在臣捉拿之时,王芬……已经挥剑自刎……”
“混蛋——”
刘宏突然暴怒,更是一脚将小几踢翻,指着曹操大怒。
“你!”
“你立即前往邺县,把那王芬狗贼的家小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
“朕必须知道还有谁——”
“必须——”
刘宏出离的暴怒,猛然一指跪在地上的张让。
“张让!”
“立即捉拿合肥侯,立即抓来见朕——”
……
刘宏是真的怒了,不仅恼怒王芬,也恼怒一干文臣武将,冲着所有人一通愤怒咆哮,骂了这个骂那个,但他最后还是没有真的失去理智,对郭胜一通夸奖,也很大方的允诺给前来的两万人每人千钱的赏赐,当即让难楼成了护乌丸校尉。
皇帝发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脾气,文武官吏几乎都被骂了个遍,直至真的累了,这才被一群宦官搀扶着离去,一干文武方才暗自抹着冷汗叹息离去。
先是蒙面黄巾军……但凡长个脑袋的人也知道,造反的黄巾军根本没必要蒙着脸,即便王芬事前没有与一些大臣沟通,当王芬在大帐内逼迫皇帝退位让贤时,无论是因为王芬有过万兵马的生死威胁,还是因为不满皇帝、宦官的所作所为,所有人全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蒙面黄头巾第一次杀出来时,合理的让王芬领着过万兵马进入皇帝行营防备圈内。
蒙面黄头巾第二次杀出来时,除了面色苍白的蹇硕外,西园八营将领全都跑出去杀贼,这哪里是杀贼?这是典型的作壁上观、两不相帮,贼人的出现不过是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不插手的借口而已。
“唉……”
“好险啊……”
见所有人一一离去,袁绍走在曹操身边,两人许久也未说话,袁绍突然叹息了这么一句,也再次引起了曹操的恼怒不满。
“袁本初,你我自幼相识,我自信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又何故如此害我?”
袁绍不满道:“曹阿瞒你这话是何意?绍何时要害你了?绍也是刚刚才得知这种事情!”
“你……”
袁绍忙一把将正待大怒的曹操拉住,又向他连连使眼色,意思是这里人多嘴杂什么的,气的曹操冷脸摆动了下手臂,但也没有再在外面咋咋呼呼。
也不怪曹操恼怒,蒙脸的黄巾贼那就是掩耳盗铃,上军、中军(佐军)营率先动乱,这才引起的八营数千汉兵不受控制的大乱,上军校尉蹇硕是中常侍,冀州牧王芬又要“尽除”阉宦,蹇硕自然是不可能主动配合王芬动乱军卒的,能引起上军营动乱的还能是谁?
在八营“集团军”功能上,中军(佐军)、典军营都是上军营的“助军”营,袁绍、曹操可以算是蹇硕的左右司马,蹇硕、曹操没有动乱上军营,除了袁绍还能是谁?曹操相信,也只有四世三公的袁家才有这个能力。
曹操绝对相信袁绍私下里配合了王芬行事,甚至相信袁绍主动参与、谋划了此事,但这些不重要,他们愿意如此,自己装作不知也就是了,关键是乌丸骑杀过来的时候,王芬竟踢马闯入典军营中!
王芬站在曹操面前,曹操能怎么办?若是放了,他曹操就是同党!即便曹家不被灭族,那也是举族流放边地为奴!若是抓起来送给皇帝,万一把他攀咬了出来,那也与放了没有丁点区别;若是一刀把人砍了……就凭王芬是清流党人魁首这一身份,曹操一旦把人杀了,那也成了阉党的一份子!
幸好王芬自己在他跟前服毒自杀了,可即便如此,极为精明的曹操又如何看不出此事的凶险?
曹操恼火,不愿搭理袁绍,袁绍还偏偏就黏上了他,气的他见到正在约束兵卒的许褚、夏侯淳等人时,又是一通大怒,不仅几个亲信爱将被兵卒按着抽了十几鞭子,典军营上下没有一个人捞了个好,全被按着一通鞭打。
第一次大乱可以有充分的理由,毕竟“中军”性质的上军、中军(佐军)两营先乱,余者各营恐慌不知所措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曹操已经严厉警告了后,还能发生第二次贼人刚至便乱地步,那还有个屁理由辩解?
曹操心下有气,严厉军法也毫不客气,哪个敢多嘴一句,即便是许褚想辩解,那也被按着抽鞭子、打板子,袁绍见他如此,只是劝解了两句后,也赶紧跑回中军营严厉军法什么的,紧接着就是其余各营,一时间,整个皇帝行营全都是皮鞭声不绝于耳……
正如郭胜所说,尚未等到天色昏暗呢,北方再次出现大股烟尘,一两万人奔走轰鸣传入皇帝行营上空,仅片刻,所有人就看到了无数高挑的长长布条旗帜,正是公主刘妍所领的真正董部义从,何皇后看到这一幕时,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来。
不仅皇帝刘宏、何皇后、史侯刘辩走出营帐,一干中常侍、文武大吏全都观看着小公主所领的军队,皇甫嵩、朱儁各领幽州军千骑居于两翼,卢植领千骑、董越领五千北地营居后护卫着一辆十头骡子拖拉着的巨大马车,而正面前军则是胡三亲领的一万步兵。
一万八千步骑不是一字长蛇阵行军阵,而是典型的与敌对阵厮杀正规军阵,是横面两三里的正规军阵,看到这一幕时,何皇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一些颇懂军阵厮杀的文武将领们却有些不满。
“陛下当面,公主领军前来也不当是这样的军阵吧?”
袁绍轻声说了句,曹操心下有些恼怒他坑害自己,黑脸耷拉着。
“冀州牧领兵谋反,军心不定、人心叵测之时,本初你想让公主摆出怎样的军阵?”
曹操看向举盾踏着沉重脚步的无数兵卒,心下感慨不断。
“公主即便年幼不懂排列这种军阵意味着什么,卢尚书、皇甫将军、朱将军难道还不明白吗?陛下当面,公主还摆出如此军阵,不还为了震慑……震慑冀州上下?”
曹操若不开口,皇帝刘宏、何皇后这些不懂军阵的人还不明白眼前正统攻击军阵意味着什么,听了这话语后,何皇后很意外的回头看向人群中的曹操,又转头看向远处战立在高大马车上的披甲“小将军”,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意。
正如曹操所说的那样,小公主刘妍从郭胜的回信中得知了冀州牧造反后,她就火急火燎的加快了行军速度,卢植、皇甫嵩、朱儁、董旻……甚至公孙瓒、孙坚等人在看了郭胜信件后,即便郭胜没有明说,他们也都能大致猜测到了皇帝行营的前因后果,知道若是西园八营、伴驾文武没有默许冀州牧王芬的行为,王芬也绝对不敢如此当众逼迫皇帝退位。
一干人不敢在这件事情多说什么,董部义从副将胡三可不管这些,一通胡咧咧后,小公主那还哪里坐的住?可不就临近皇帝行营时,摆出了要进攻他人的军阵么?
幸亏董虎没在场,若是在场,估计会踢大嘴巴的胡三屁股,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都不想插手,胡三一个准反贼胡咧咧个甚?
军阵在百十个鼓手敲动下大踏步逼近皇帝行营,距离一里地左右时猛然停住脚步,随着令旗招展,军阵裂开一道口子,十头骡子拖拉着的巨大马车越众而出,卢植、皇甫嵩、朱儁三大中郎将各领百骑跟随在后……
小公主一身小皮甲,头上没有什么头盔,只是简简单单的小梁冠束住头发,看着她手按腰间小佩剑还真是那么回事,就是乘坐的巨大马车有些不伦不类,拖拉着马车的也不是雄健战马,而是怪腔怪调的骡子,看的皇帝一阵点头,又莫名的失望摇头。
“妍儿倒是有些帝王威严,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皇帝轻声叹息,何皇后不由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突然又是一笑。
“辩儿身后若有朝廷三大中郎将在旁,若有幽州、并州数万精锐护佑,也定然有些帝王威严!”
刘宏一愣,不由看向巨大马车后面跟随的三名披甲将军和无数持盾执矛挎弓兵卒,一时间竟对自己亲闺女有些嫉妒了。
身为“无上将军”的帝王,竟然连一个稚子小儿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