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颤,数里外突然越出一道黑线,很突兀,如同潮水汹涌,看到这一幕情景,数千老弱妇孺惊恐,为首一名羊皮袄汉子一脸绝望凄厉。
“走——”
汉子猛然狂踢战马,数百脸上留着不死不休仇恨刀疤汉子,一阵鬼哭狼嚎凄厉,轰然舍下族人向北奔逃,不逃也不能,双方已经纠缠了半个月,五千骑只剩下了数百青壮。
“此仇不报——”
“誓不为人——”
“走——”
……
绝望凄厉,数百骑舍下数千仅存族人,向着北方绝望狂奔,数千老弱妇孺更加绝望恐慌,拼命驱赶仅存的牛羊四散奔逃,可他们又如何逃得掉无数汹涌的洪流?
一声又一声尖锐哨音,千骑越众脱离滚动洪流,向着疯狂奔逃的数百青壮追杀……
“杀——”
“杀光他们——”
……
“射箭——”
狂奔在前的令旗手挥动旗帜,无数铁骑举起弓箭,刚刚进入箭射距离,一声割裂空气“嗡”鸣声炸响,密集箭矢射出。
“射箭——”
……
“射箭——”
在第一箭雨扑向大乱的数千老弱妇孺后,无数人疯狂踢马向两翼展开,形成一个围猎巨大雁形阵,后面铁骑依然拉弓抛射……
“杀——”
“杀光他们——”
……
无数铁骑毫无任何怜悯,一次又一次围猎射杀营地内每一人,直至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全部屠戮一空……
“呸!”
刘弃吐了口没了多少水分的痰水,眼前的混蛋彻底激怒了所有人,万余董部义从精锐竟然足足追杀了他们半个多月。
董骨随手将一袋水扔到刘弃怀里,知道这群大鲜卑山野人的顽强、凶悍,更知道他们已经彻底激怒了所有兄弟。
“人都砍杀了一空,你怎么还这么恼怒?”
刘弃先是一阵牛饮,干燥的喉咙舒服了些后,这才气愤道:“为了彻底干掉他们,咱们竟然折损了两千兄弟,若不把这帮混蛋全都剁了头颅,咱的心下总是不觉得爽快!”
董骨却不怎么在意,人都杀了,恼怒也没了意义。
“为了追杀他们,咱们已经偏离了燕然山太远,再向北可就到了丁令族北海了啊!”
刘弃却一脸的无所谓道:“大兄让咱们出塞就是为了杀人、抓奴隶的,跑去哪里都无碍,再说了,小乙和重不是还在燕然山那里吗?他们有那么多人,对付一些零散的部族是足够了。”
董骨默默点头,董小乙、董重有三四万骑,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们的确偏离预定目标太远。
“干掉了这些大鲜卑山的野人,咱们是该回家了!”
刘弃拍打了董骨肩膀两下,又不由咧嘴笑了。
“虽损失了些兄弟,斩获却是不少,够兄弟们过个好年了!”
“哈哈……”
一干大将全仰天大笑,毫不在意满地血腥,一个个就地扎营,一口口铁锅架起,一头头死在箭矢下的牛羊需要更多的处理,牛油羊油熬制出来,上好的羊肉要让人花些力气烘烤成肉干储存,所有人尽可能的使用更差一些的骨头、清理干净的内脏……
节省一直都是董部义从的传统,不仅偏离了千里外的董骨、刘弃他们要节省些,董小乙、董重所领数万人同样能节省就节省,只不过此时的他们不是吃骨头、牛羊内脏,而是无数人正在围猎庞大的野马群。
小公主不在高柳县好好放羊耕种,竟带着郭胜、卢植进入了云中郡,在董虎收到探子送回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带着儿子、小侄女北出鸡鹿塞,等他用了半个多月进入燕然山下时,正见到军营内正拴着一匹匹野马,看的他心花怒放,哪里还愿意理会凉州发生的破烂事。
看着兄弟们抓的无数野马,董虎心花怒放,第一斥候大队长董赤更是宝贝似的让人拖出一匹极为壮硕的战马,比董虎经常骑乘的青海天马还要高大一分的大黑马。
“大兄你是不知,咱是追了它七日七夜,用了几百个兄弟才把它抓住!”
四个人生拉硬拽才把一匹大黑马拖拉到董虎面前,董赤、董厚都是斥候大队长,性子极为沉稳,很少会有今日这般兴奋,可见他是多么自豪抓住的眼前的大黑。
大黑鬃毛杂乱且卷,显得特邋遢,除了嘴和四蹄是白色外,周身都是黑色,虽说样子黑丑,但大黑身量却很高大,看着四个汉子生拉硬拽才拖得动,听着董赤述说抓捕大黑的全过程,董虎竟生出些怪异感来,感觉大黑与自己绑着自己小手的小庞统有些相似来。
董虎将怀里儿子交给董赤,自己则走到不住打着暴躁响鼻的大黑脸前一步,俩眼与大黑直视了好一会,这才摆了摆手,将死死拽着的绳索的四人挥退。
四人刚犹豫松开绳索,大黑一声嘶鸣,仰蹄就要踏死面前站着的董虎,就在众人欲要惊呼出口,董虎整个身子略微偏转,重重侧身撞在大黑身上,仅有两个后腿支地的大黑遭受重击,若是寻常战马,遭受董虎这么一撞肯定会侧身栽倒,大黑却骤然扭动脖颈反撞了董虎一下,就这一下,竟然让它调整了下身体。
大黑没有栽倒,但也没能逃脱董虎的魔掌,一手拽着杂乱鬃毛跳到了马背上。
身上有个人,大黑像是被彻底激怒了,又是仰蹄又是后蹬,左冲右突乱蹦乱跳,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能甩下背上的可恶混蛋,气的它撒蹄子就向着营地大门狂奔……
董虎像是故意的,两腿用力夹住马腹,一手生拉硬拽长长鬃毛,另一手不时照着乱跳乱甩的大脑袋敲打,看到这一幕,董赤、董小乙、董重等人全都是一脸无语,知道大兄又拿不老实的马匹当成脾气够梗的娃娃调教。
大黑拖着董虎一溜烟跑了没影,除了百十个亲随纵马狂奔跟随外,余者皆都不怎么担心,发了疯的大牦牛都能抱摔制服,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群兄弟没有想错,董虎就是当大黑是个倔强的娃娃,两条大腿死死夹着大黑的胸腹,让大黑极为难受,大手扯住长长鬃毛,与生拉硬拽他人头发差不多,只要暴躁的大黑想要乱蹦乱跳,董虎就会毫不客气照着大脑袋梆梆几下,直至两人较劲了整整一日,究竟跑出多远……董虎也是不知道,除了头顶有鹰隼盘旋外,百十个亲随却没了踪影。
一人一马较劲了整整一日,直至大黑不再乱蹦乱跳,董虎才让大黑舒服些,两手也不再又扯毛又敲脑袋激怒它。
马匹是极为灵性的动物,但凡灵性动物都与人类差不多,就如老实下来的大黑,样子长得丑,尽管跟着野马群狂奔,哪怕跑在所有野马群最前方,它依然不是所有野马的王,哪怕董部义从抓捕了数千匹野马后,这家伙单枪匹马想要营救它的族人,它也还成不了野马群的王,还是马群中的异类……
董虎与手下亲随走失了,一人一马躺在土坡上看了一夜星星,直至第二日临近午时,百十个亲随才在鹰隼的指引下寻了过来,而一人一马周围则散落着十几头狼尸。
“主公!”
“我等来迟,还请主公治罪!”
看到十几头狼尸和董虎身上暗黑色血液,亲随吴霸心下一惊,与百十个亲随一同单膝跪在董虎身前,董虎只是拍了两下原黄巾军小帅的汉子。
“走了。”
董虎没有说太多,一干亲随也不多言,随着董虎翻身上马后,纷纷踢马紧跟在后面,“阿丑”好像知道来时道路,向着百里外的董部义从大营狂奔。
昨日“阿丑”发脾气,又蹦又跳的,尽管马速很快,将百十个亲随远远甩开,但实际并未跑出太远,只是董虎和一干亲随只能算是二吊子草原人,对漠北草原不熟悉,也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在“阿丑”平静下来后,一人一马并未胡乱走动,而是静等一干亲随在鹰隼指引下寻来。
“阿丑”像是为董虎天生准备的,一般的战马很难驮着董虎奔驰一日半日,平日里他都是有三匹战马轮换骑乘,而阿丑竟能驮着他奔驰一日,即便是董虎在青海得到的天马,在耐力、负重、速度、爆发力都要差了“阿丑”一筹。
一日夜未有回营,原本并不担心的董小乙、董重、董赤等人也有了些不安,正准备让人去寻时,阿丑驮着董虎狂奔回了营。
一干兄弟都知道董虎有个怪癖,喜欢欺负倔强娃娃的怪癖,娃娃越是倔强,他越是有事没事欺负几下,直至把人欺负的没了脾气,任他欺负为止,看到卷毛大黑马老实跟在他身后,全都一副摇头感慨。
董重摇头感慨道:“咱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世上就没有大兄制服不了的倔强娃娃……”
董虎一把搂住他脖颈,摇晃了两下后,笑道:“你小子再感慨也没有用,咱是绝对不会给你找回场子的机会的。”
董小乙、董赤不由相视笑了,他们最是清楚当年董重被欺负成了什么模样,听了董虎话语,董重一阵脸红脖子粗,最后也只能无奈苦笑。
“若不是大兄救命,重早死了好几年……”
董虎重重拍打了董重厚实肩背,咧嘴一笑。
“你是咱兄弟!”
“亲生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