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郭胜不是推荐董卓,就是要提拔那不遵号令的董虎,经过一两个月时间,眼瞅着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偏偏曹操一“板砖”拍在郭胜脑门上,这下好了,董卓成功的进入中原腹心,那董虎最善奔袭,郭胜将他扔在并州,目的又如何可以瞒得住他人?
在袁隗、张温、杨赐、何进入宫时就碰了个头,他们已经准备舍弃曹操,转而力保太原名士王允,可现在……
四人无奈,最后也只能答应。答应是答应了,但四人并不想让董卓、董虎叔侄这么舒服,一番争夺后,董卓不仅丢了没做几日的并州刺史,又倒霉催的待在皇甫嵩名下,受皇甫嵩的节制。董虎更惨,金城郡西部都尉由董卓的儿子董瑁继任,而他则成了河套三郡屯田大使。
河套三郡都被鲜卑、匈奴侵占了好几年,已经成了事实的弃土,而四公却让他董虎前去屯田……
郭胜与四公争吵了一两个月,他们都得了好处,董卓、董虎叔侄全倒了霉,一个丢了刺史大吏,一个被揪出老巢踢去河套三郡旮旯,不仅叔侄两人倒霉,曹操也跟着倒了霉,好不容易招募的三千精锐步骑,就因骂了郭胜一句,全丢了干净,成了抑郁症病人的他也被袁绍拉入大将军府,成了大将军府掾吏,董卓、董虎、曹操也成功的成为年度最佳倒霉三人组。
中平元年初,董虎令华雄送信与董卓,要董卓小心黄巾军造反,董旻慌里慌张拿着密奏来到雒阳时,张角弟子唐周已经向朝廷告密。
董虎为董氏守灵过后,前脚离开,临洮就发生了意外,若非陇西郡太守李参要寒冬腊月领兵五千血屠了临洮,他也不会急匆匆带着一万人杀入陇西郡。
董虎在与董卓去信时,心下就有随董卓平定黄巾乱的心思,但在他的估算中,就算进入中原平乱,也是五月后的事情,在半年时间里,他可以用走商贩盐借口,将万卒分批次一点点运送到临洮,在临洮等待董卓的召唤。
人在什么时候才最显得重要?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
中原是世家豪门的地盘,董卓只是临洮董家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再加上复杂的朝堂政治和地方世家豪门的扯腿,想要获得决定性胜利是很难的,到了捉襟见肘困顿时,董虎领着过万董部义从参战,自会在董卓心里加分不少,这点董虎很清楚。
一开始时,董虎就有兵入中原的打算,但他没想着这么早介入进去,可临洮的变故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进入,不进入,临洮乡亲们就会遭受屠戮,手下高中低将领中,八成是临洮人,一旦临洮遭受屠戮,必会激起临洮一系将领的愤怒,而这种后果却是董虎难以承受的。
如同被命运鞭子驱赶的倔强驴子,董虎心下不愿太早入场,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好的时机,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朝廷争吵了一两个月后,在春暖花开的三月,郭胜的加急信件也终于送到他的手里,仅看了一遍后,他就想将信件撕了个粉碎,再狠狠跺上几脚!
信件扔到一脸疑惑的董瑁怀里,董虎恨恨别头不去看任何人,好像在告诉他人自己很生气。
董瑁翻看了一遍郭胜信件后,眉头越皱越紧……
“唉……”
董瑁苦笑叹息,董虎猛然转身。
“咱让大公子做董部义从大总管,就有将河湟谷地托付给大公子心思,咱又岂会在意那个西部都尉?可那郭胜算是怎么个回事?”
“给咱五千卒所用甲胄、兵刃外,屁个钱粮都无,还让咱们前往河套三郡屯田,河套三郡都丢了小十年了——”
董虎怒道:“让咱领万五兵卒去河套三郡屯田,把咱董部义从割裂成东西两部,朝廷何曾考虑过将士们的感受——”
“真当老子非得为国征战吗——”
董瑁大惊,忙一把拉住愤怒暴吼的董虎。
“虎娃不可放肆胡言!”
……
“呼——”
董虎阴冷着脸许久,重重吐出口气息,心下却高速旋转,快速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前世今生……
“哼!”
董虎重重冷哼一声,又毫不客气拿过董瑁面前酒水一饮而尽。
“叔父那里还不知有多么愤怒呢,为今之计,只能依照那郭胜的拖延计策,但咱们不能做的太显眼,不能给他人弹劾咱们的借口。”
看了信件后,不用亲眼看到,董瑁也知道脾气暴躁的父亲是如何的愤怒,但他也知道,除非造反外,他们并无太好的应对法子。
两人一阵沉默……
“虎娃……你决定了?”
“哼!”
董虎短哼了声,既是无奈,又对朝廷的不屑。
“朝廷显然是在要挟,叔父再次居于皇甫嵩名下,咱们若不前往,势单力薄的叔父肯定兵败,或是为一些人的兵败而担责,或是即便参战也毫无建树。”
“咱们若不听令前往,日后只能待在河湟谷地,即便是韩遂再次作乱,即便咱们再次与韩遂厮杀,事后咱们也难以踏出河湟谷地,除非……除非咱们造反!”
董虎苦笑道:“咱们一旦造反,咱们若老实待在河湟谷地不出来还可以保着家小性命,还有高原可以依仗而活命,可真造反了,手下将领又岂会甘心待在穷苦困地,肯定是要嚷嚷着夺下整个凉州,进而夺下潼关以西整个关中、陇西,可咱们没有根基,地盘越大越是散沙!也越是在自寻死路!”
董虎知道露头鸟先死的道理,十年内,谁造反谁死,大汉朝还没沦落到弄不死一些反贼的地步。
暗自恼怒、叹息,最后还是不得不低头。
“就依照郭胜的算计,咱们先拖着,自临洮入河东有一千多里,步骑同行不是骑兵奔袭突进,一千多里能够拖到五月份。”
“有两个月的时间,若内廷、后戚、皇室刘姓给力些,咱们很可能转而参与平乱大军,郭胜是不大可能让咱们错过参战的机会,肯定会对南北平乱大军进行诸多掣肘的,肯定会给咱们创造更多平乱机会的。”
“当然了,平乱后,他们肯定也会对咱们进行诸多打压,十有八九还是要前往河套三郡耕种。”
董瑁心下默默点头,郭胜信件上透露一些让他们放心的话语,钱粮辎重是不提供,可也明确了他们的斩获分配。
四六分,内廷占四,董部义从占六。
按照佣兵斩获分配,三成斩获归入公中,用于供养兵卒、抚恤,三成归属董虎私人占有,四成归属兵卒。
兵卒利益是没法子动的,唯一的好处就在于董部义从已经不是之前的雇佣兵,沉重的四成斩获分配就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但再如何,兵卒的利益是不能少了。
保证兵卒利益,就不能少于大汉朝廷征募兵卒所付出的利益,至少也要持平,只有如此才不会让兵卒心生不满。
河套三郡事实丢失已经近十年,不说进入河套三郡会面临美稷匈奴、漠北鲜卑南北夹击凶险,胜负结果且放到一边,若是获胜,按照佣兵规矩,所有斩获全是自己的,收益就这么多,谁也别叽叽歪歪赚了或亏了,可若是在亏了情形下,宦官还要拿走四成斩获,那就不行了,只会彻底激怒兵卒,第一个死的就是那郭胜。
夺回河套三郡究竟亏不亏?
董虎自是知道河套三郡的价值,若能长久占据,即便让他用十万人命去换,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可这是长久利益,而不是短时间内利益,利益为王的佣兵是不会去管长期不长期的,佣兵只会在乎兜里多了多少钱粮,这些钱粮值不值得自己卖命。
董部义从是屯田兵,但是屯田时间仅一年,还保留着佣兵时的惯性,而河湟谷地又是特殊的自治区,在参与大汉朝战争时,只能与董卓手里的湟中义从性质一样,是雇佣兵。
但凡是明眼人都知道,自负亏赢的佣兵夺回河套三郡必是亏损的一方,宦官贪婪却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是能看到这一点的,那么问题来了……
明明知道跑去河套三郡会亏损,明明知道拿走河套三郡四成斩获会彻底激怒董部义从,为何郭胜还要开口讨要“四成”斩获?为何还要让董虎“放心”呢?
只有一个答案,就是让董部义从去抢河南或是抢河北,就是让董部义从参与中原平乱,只有极为富裕的中原,才能仅凭六成斩获就能让董部义从满意!
董虎、董瑁两人不蠢,他们能从郭胜信件中看到这些,可中原真的是他们能够肆无忌惮的地方,想怎么抢就怎么抢吗?
“唉……”
“娘地……宦官就他娘地的一群坏的冒泡的混蛋!让咱们坏事做尽,他们却在背后大捞好处!”
董瑁再次开口询问。
“你决定了?”
董虎再次苦笑。
“你我兄弟可有退路?”
董瑁拿过酒壶为他倒着酒水,淡淡一笑。
“决定了就莫要想了,你还是多想想安抚军心,想想如何保着队伍不散,至于家里……有哥哥在,你不用担心。”
董虎无奈接过酒水。
“咱信任大公子,你我兄弟的志向可不是那小小的河湟羌地。”
董瑁不由咧嘴笑了,又抬手重重拍打了两下董虎肩膀。
“这话可不许与他人说,会要了你的命的。”
董虎举杯。
“敬哥哥!”
……
“呵呵……愿意喊咱哥哥了?
“其实吧……大公子一直都是咱虎娃的哥哥,但咱虎娃喊他人哥哥却海了去,喊人大公子的也仅哥哥一人。”
“大公子也好,哥哥也罢,虎娃心下都是将哥哥当成亲兄弟的,若没婶娘和哥哥照顾着咱,就咱没爹没娘的娃,不死在大西北就不错了,哪里能养活这么多兄弟姐妹。”
董虎起身坐到董瑁身侧。
“哥哥待咱真心实意,咱虎娃又不憨不傻的,真心假意还是分得清,哥哥拿虎娃当亲弟弟,咱虎娃也当哥哥是亲生的,主要吧……世上混蛋太多,咱担心他人看不到虎娃尊着、敬着哥哥,那帮混蛋就会瞧不起、折辱哥哥……可他们看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虎娃都尊敬着哥哥……眼睛长在脑袋上的混蛋会如何想?他们敢瞧不起、折辱哥哥?”
“哼!”
“折辱咱……咱揍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