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政院。
贾瑞不知道为什么,贾政又将他喊了过来,八成是因为昨日金钏之事。
这段日子贾瑞往荣国府跑得倒是勤了许多,比穿越前的贾瑞十几年来的次数还多。
而且不同的是前一个贾瑞主要是想去勾搭王熙凤,现在的贾瑞经常被贾政给叫过来。
“请老爷太太安。”贾瑞朝贾政夫妇施礼道。
“嗯,安。”贾政点了点头:
“昨日里正说你的文章,却出了那起混账事打搅了。
你的文章我又读了几遍,写得极好,竟连我都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瑞儿,正好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今秋你可打算下场试试?”
“回老爷的话,我年纪上幼,还想着再历练几年,等文笔老练些了再下场。”
贾瑞装出一副乖乖仔的模样心里却万马奔腾。
开什么玩笑?还考?这次混个秀擦起无非是想慰藉一下贾代儒一颗老玻璃心罢了。
他拿什么去考举人?即便再用烤腰子换来答案抄个举人来,肯定又会被逼着考进士了!
或者凭着贾府的人脉当个州官之类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他想在神京快快乐乐的当个混混好吗?
贾政见贾瑞申请躬谦倒是颇喜欢,点头道:
“嗯,少年郎不骄不躁倒是好的。
只是依我看,你年纪轻轻文笔已经不错了,火候已是足够了,竟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
既然明年便是考期,不妨下场试一试,若是中了自然最好,若不中,就当去见识见识,也可知自己的不足,回家再好生用功,等三年后再考也不晚。
这事也不用你操心,我明日就修书一封给你把名报上去,你只管好生在家里理功课就是了。”
“我……谢谢你全家……”贾瑞心里苦。
算了,到时候大不了交白卷落榜就是了。反正还有一年呢。
贾政却摇头道:“瑞儿这话不通!我全家不也是你全家吗?
这一年你便抓紧做学问,不用有其他顾虑,这是一百两银子,拿去给你太爷花销。
另外除了做学问,你这字也得好生练练才是!
学道老爷也说了,若不是你这字迹实在潦草,本可以得个第一的!”
“是……”
贾瑞心说这要不是有死鬼贾瑞的记忆,自己根本就不会写毛笔字好吗?
另外,贾政又给自己银子是什么意思?
管他呢?既然是给了不要白不要!
见贾政说完了,王夫人道:
“瑞哥儿,是谁教给你的法子,昨日竟然能将死了的人救活过来?”
贾瑞知道救了金钏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接过去,早编造好了理由,说道:
“太太也知道,侄儿年前不是大病了一场?
倒在炕上病急乱投医,也自己看了一些爷爷藏的医书。
忘了是在哪一本上看过救溺水之人的法子。
这溺水者之所以死过去,皆是因为口鼻进了水阻塞胸肺呼吸,倘或时间长了自然是救不得的,若是溺水时间尚短也可一救。
按压胸腔是为了排除溺水者胸中的浊气和积水,而口对口呼气则是为了要将活人的生气度入伤者胸肺。浊气排除生气灌入,则溺水者生……
昨日因听得有人落水,赶去一看知道时间尚不长,突然想起了这些,便依法一试,没想到竟然成了!
只是当初无暇顾及男女授受不亲,落在外人眼中倒是我轻薄了金钏姑娘了。
金钏毕竟是婶婶房里的丫鬟,好歹应该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打发去了再施救才是。
是侄儿虑事不周,还请叔婶责罚。”
听了这话,贾政点头道:
“原来如此。瑞儿心中坦荡,又是救人一命的事,你也不用自责,什么事还能大得过人命去?
若是外头有人说三道四,让琏儿媳妇查出来狠狠地罚!”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王夫人说的。
王妇人手中捻着佛珠点头称是,也说道:
“阿弥陀佛!佛经里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瑞哥能有这等本事,救了金钏儿一命也是她的造化,谁还敢嚼舌根子?
说来婶娘还要多谢瑞哥儿,若不是你救下金钏那傻丫头,倘或她真有个好歹,旁人倒是要说我这当主子的苛责下人了。
不单是我,连着宝玉也要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的!
宝玉也并没有想如何她。
只因金钏不小心打碎了一件我心爱的东西,我一生气就打了一巴掌说要撵了出去。
当时也不过是气话,心想让她长长记性,等过几日再叫她上来,哪还能真的撵了?
这傻丫头,没想到气性也大。居然自己就跳井寻了短见了!
若是真就这么死了,我和宝玉只怕要让人说一辈子呢。”
说着用眼看了贾政一眼。
贾政脸色也是不好,他已经知道是自己错听了贾环浑说,冤枉了宝玉。
但是打也打了,还能怎样?老子打儿子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贾瑞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夫人听了金钏跟宝玉说那些话王夫人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可他现在要依仗贾政,自然要顺着王夫人了,便说道:
“可不是这话。依我说这金钏儿实在不知道感恩,婶婶是何等慈善的人,她一个下人丫鬟哪里就这么娇贵,受不得一点子委屈?
这竟是婶婶平日里待她们太好了,一个个的都宠坏了不是?
她死了不打紧,起不是连累了婶娘和宝玉两个的名声?”
一句话说到了王夫人的心里去了,她点头道:
“谁说不是。还是瑞哥儿读书明理看得明白。
本来还想着过几天让她再上来伺候,你这么一说金钏我竟是不能要了。
不如就给了你去吧。”
“我……多谢婶娘好意了,可我这……”
贾瑞脑子有点死机,这都是什么操作?
“瑞哥儿都叫我婶娘了,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如今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了,旁边没个人伺候也不像。
正好金钏这丫头不懂事,你是能讲道理的,也好替我管教管教,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王夫人笑着说道。
“婶娘,我屋里已经有了茜雪了,足够了。
实不相瞒,您说我也没个正经收入,还只靠着爷爷养活呢,屋里两个丫鬟实在不像……”
“呵呵,既然你婶娘如此说了,瑞哥儿也不用推辞了。
至于月钱吗,还在你婶子这边支取就是了。”贾政笑道。
贾瑞也看出来了,王夫人这是心里有愧,留着金钏肯定膈应,又怕啥时候这气性大的姐们儿再弄一出跳井上吊的戏份来,到时候丢的可是她的脸面,这烫手山芋,她是绝不会再留在屋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能点头答应了。
“如此就多谢二叔二婶了。”贾瑞致谢,又说道:
“昨日出了那起乱子,好歹是将人救活了过来。
我已去登门拜会过龚大人了,一面是致谢,顺便也将昨日之误会提了提,他也知道咱们府上并没有人逼迫下人,还请二叔安心。”
贾政听了这话更为满意,抚须颔首:
“昨日又急又气,我倒是疏忽了。还是瑞儿虑得周祥,你有心了。”
他本是淸懒性子,并不耐烦这些俗务。
偏巧昨日事发之时正好有外人在,若是传出去实在是丢了贾府的脸面。
自己都没想到要如何去擦屁股善后,没想到贾瑞不仅想到了,而且不声不响的就做了,不由大为欣慰。
“都是侄儿应该做的。还是那句话,本来没有的事儿,如果真被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去嚼舌头,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传到外头可不好听。
二叔二婶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想去看看宝玉,不知可方便?”
贾政道:“你是那孽畜的堂兄弟,怎么不方便?
只是这不成器的畜生实在不知上进,瑞哥儿若是得了空,可得帮我多教导教导他才是。”
贾瑞忙说道:“都是兄弟,怎么敢说教导。
宝玉在学里可是极好的,尤其是诗词对子,我爷爷每次都夸他。
还有那一手字写得也是极好。
方才二叔让我好生练字,我还想着等宝玉身子大好了,跟宝兄弟好好请教请教呢。”
贾政听了沉着脸道:“他哪里及得上你!
还要跟他请教,这话断说不得,不然这孽障更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回去告诉你爷爷,等他日后再去学里,再不可夸他一个字,只拿了戒尺狠狠打他手板是正经!”
“咳咳……二叔二婶,那我就去看宝玉了。”
贾瑞知道这话没法接了,便退了出去。
一出外屋门,却被外头的玉钏儿叫住了。
“多谢瑞大爷昨儿个救了我姐姐。
昨儿是我娘和我不知瑞大爷有这等救人的巧法儿,倒是错怪大爷了,还请大爷见谅。”
玉钏屈膝一福。
“哦,姑娘不用这般客气,都是应该的,难不成还能见死不救?你姐姐可大好了?”
贾瑞还了半礼。
“托大爷福,已经好些了,只是身子没力气。我娘说等姐姐身子大好了让她登门给你道谢呢。”
“啊……这个大可不必了,日后是要见天见的。”
贾瑞觉得装傻也不是事儿,索性挑明了。
“啊?”玉钏听了一愣。
“咳咳,方才太太说,让金钏跟了我去。”
贾瑞想着反正王夫人也会说这件事,不如自己先说了,不然倒显得遮遮掩掩不够坦荡。
玉钏听了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此,也是姐姐的福气了。”
伺候王夫人这么多年,王夫人的脾气秉性她还是清楚的。
王夫人表面上时常吃斋念佛宅心仁厚,实则也是个厉害的。
姐姐闹了这么一出却没死成,又连累宝玉挨了一顿好板子,姐姐日后即便还能留在王夫人屋里也不见得如何,还不如出去了的好。
况且贾瑞那日在井边为了救死过去的金钏又是揉胸又是亲嘴的,可是让那么多人都看了去,虽说人是救回来了,日后这院子里的闲话肯定也少不了,不如出去了耳根子清净。
还听袭人说茜雪出去后被贾瑞买了,如今开了脸,穿金戴银的,吃住都和主子一般,不管是贾代化老两口还是贾瑞待她都极好,在那边过得竟比在荣国府还舒心。
只是不知金钏去了会如何……
正寻思着,屋里又出来个小丫头朝玉钏道:
“玉钏姐,太太让你娘进来呢,有话吩咐。”
玉钏只得应了一声又和贾瑞道别,去叫她娘了。
贾瑞也往宝玉屋里去了。
不知宝玉伤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