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听到她提及皇帝,心中一阵胆寒,随即,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面色恢复如常,娇笑道:“我代梅妃娘娘执掌宫闱,就怕小事不谨,让歹人得暇,在宫中生乱,可怎么好呢……皇上天威仁厚,必能体会我这一片衷肠的。”
她作势看了看日头,指桑骂槐地怒嗔一旁侍女:“没眼色的东西,你看什么热闹!”
骂完仍不过意,伸出水葱似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一把。
侍女吃痛,手下却不敢停,只得含泪晃动羽扇,让凉风变得更快更疾。
晨露冷冷一笑,也不动怒,浓如点漆的黑瞳微微闪动,颇为有趣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云妹妹你真是勤勉呢……”
云萝见她语声平淡,更是气焰高涨,道:“哪里,我自蒙拔擢,兢兢业业,犹恐有负太后的深恩——”
她望了眼那面色苍白的贵妇,颐指气使道:“你还不回去,想要尝尝诏狱的滋味吗?”
“云嫔你如此尽忠职守,太后必定把你放在心坎里疼——只是,这隆盛门前来往众人,你都要一一检查吗?”
云萝听她话气,依稀是道自己偏找杨宝林的晦气,她一不做,二不休,微微扬起头,道:“当然要一一检查,宫闱重地,哪是随意出入的——姐姐你上次引了那些私兵入宫,太后她老人家很是不快呢!”
她所说的私兵,乃是上次宫变之时,晨露从周大将军府上借的精锐。
她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都有忿忿不平之色——
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无晨露领军来救,乱党怕是已攻破了神武门,打进宫来,如今云萝颠倒黑白,竟是倚仗着太后的话,来奚落晨露,实在是太过无耻。
晨露微瞥了众人的反应,心下暗自发笑,也不再说什么。
云萝越发以为自己搬出太后,已经将她吓住,于是干笑一声,更显得意地扬声道:“你们还在做什么,没听到本宫的话么——将这来往诸人,都搜查一遍!”
隆盛门的侍卫都面露不快,他们身为天子近侍,并不需听从一介宫嫔的指派,但云嫔气焰高涨,能做主的晨妃,却又微笑不语,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慢腾腾领命去了。
隆盛门本为宫人宦官进出的地方,一些身份不高的嫔妃家眷,也经此门入宫探视,侍卫们这一阻拦,便有三三两两的人被挡下搜查,顿时怨声载道。
云萝坐在阴影里,慵懒地轻笑,端详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为自己的权势而颇感得意。
晨露也不就走,也让侍卫搬来张檀木大椅,在旁冷眼观看着。
她们在阴影里静坐着,身边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伺候着,一位娇美妍丽,另一位凛然高华,惹得被阻拦的人们不时偷眼看来,情势很有些诡异。
云萝此时风头出足,在众人的注目中,愈加兴奋,把侍卫们指使得团团转。
轮到一个年轻太监时,他有些紧张,额头见汗,晨露不由注目望去,她目光及处,一眼便瞥见这太监身后的一人,眼中幽光微闪。
云萝看着这太监,也有些奇怪,她娇声喝道:“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太监受这一惊,额头更是冒出虚汗,云萝再不晓事,也觉得内有蹊跷,她正要开口,却听晨露从旁道:“不过一个小太监,被妹妹你的威势吓到,跟他计较做什么!”
云萝冷笑一声,悠然道:“姐姐是在为他求情么……”
她全身精神都抖擞起来,满心里想着:此人和晨妃之间……必定有什么蹊跷!
她伸出玉指,点定了那人,断然娇喝道:“给我仔细查他!”
话音未落,那人纵身欲逃,侍卫们眼疾手快,将他按倒在地,他也不挣扎,只是如筛糠一般轻颤,面色一白,竟是僵倒在地。
云萝大吃一惊,轻踮着莲步,走近去看——
一缕紫黑色的鲜血,从他唇边滑落,侍卫俯身一探,禀报道:“他已经死了!”
居然闹出了人命!
云萝惊得面色苍白,她不敢看死人,倒退了三步,才由侍女扶住了,坐在椅上歇息。
她转念一想,又是兴奋地眼中放光,不顾方才的惊吓,她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他怎么死的?”
侍卫头领也不胜惊怖,上前仔细察看过,才道:“是咬破了口中的毒丸!”
“这是个贼子!”
云萝眸中灼然放光,咬牙道,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语,更是为这一份先见之明而得意。
她婉约轻笑,朝晨露微瞥一眼,娇声道:“晨妃娘娘,我瞧你好似认识此人……”
晨露仍是面带微笑,好整以暇道:
“云妹妹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这后面一位……”
她指了指死者身后排队的一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是今上的暗使?!”
云萝暗吃了一惊,方才的得意惊喜,已开始慢慢冷却。
晨露朝那人招手,那人近得前来,参拜了两位娘娘,果然是皇帝暗中的一位密探。
“此人混进乾清宫,取走了一些物事,我们不愿打草惊蛇,所以才默默跟着,谁知道……”
他躬了躬身,当着云萝的面,不好责备什么,言下之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晨露悠然一笑,款款道:“云妹妹,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放过这小太监了吧……好好一桩大案,却被你打草惊蛇,线索全断了,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
她不再往下说,云萝却是僵在当场,有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们正在低声交谈,那边厢却有人惊叫道:“天爷!这是太后宫中的小合子!!”
这一声有如晴天霹雳,在众人心头剧震!
(这是一更,同学们等着啊,还有两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