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无奈的点了点头,谢过了王德伦的好意。
告别王德伦后,乐景就和小红梅进了屋,轻声慢语问她一些问题。
然后他就从小红梅口里知道,她五岁就来楼里了。
关于为何她把这个小四合院叫楼,还牵连了一桩旧事。据说这家妓..院最风光的时候是开在楼房里的!后来因为一些事,老板落魄了,楼被抵押了出去,只能来到这个小胡同里开张了,但是妓院里的姐姐们都叫惯了,所以也一直没改口,小红梅也就跟着姐姐们叫起来了。
小红梅被卖进来时还叫小狗,这个名字是她爹给取的,也是她爹把她送进楼里的,因为家里穷,她爹没钱买鸦.片了。
到了楼里后,因为正好是冬天,妓...院的老鸨就给她改了个名叫小红梅。
也许是因为谢先生待她温柔和气,又长的好看,小红梅难得活泼起来,叽叽喳喳地回答谢先生的问题,把自己心里想的都一五一十讲给了谢先生。
“我喜欢这个新名字,这才是女孩子的名字,我见过红梅,粉粉的,红红的,可好看了。”小红梅双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眸光清亮如泓,满脸天真稚气。
乐景心下一痛。
在现代,她才上小学四年级!
在刺痛过后,他的胸腔中就涌动着激烈的愤慨起来。如果在后世,他早就报警让这些恶魔接受法律的制裁了!可是这里是民国,妓....女是合法职业,警察局是妓院的保护伞,有些警察甚至和妓院沆瀣一气逼良为娼。
乐景想怜惜地摸摸女孩稚嫩平静的小脸,然而女孩的经历和身份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最终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和小红梅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他斟酌着问道:“……你爹后来找过你吗?”
小红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浮现成人般的讥诮和尖锐,她冷漠地说:“我开张后,他来找我要钱,我起初给过他几回,后来姐姐们教我不要给他了,要我把钱攒起来为以后做打算。他还想打我,姐姐们喊来了白爷,把他赶走了。”
说起她的姐姐们,她的目光立刻生动起来,她羞涩一笑,脸颊多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姐姐们都很疼我呢。”
乐景却更难过了。在如此悲惨的地狱里,妓.女之间的一点温情显得是那样珍贵,女孩握着这些稀薄的快乐,珍惜地活着。
“你年纪这么小……”乐景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怎么就开张了呢?不应该再养几年吗?”
乐景问的艰难,生怕戳中小红梅的伤疤,但是当事人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妈妈让我去看客人们和姐姐办事,学习规矩和技巧,我学了两年后,那天不巧,被一个客人看上了,客人就给我开了苞。”
她的身体向着乐景的方向倾了倾,兴高采烈地说:“那个客人可大方了!给我包了十块钱的红包呢!妈妈分给了我两块钱,我都攒起来了!将来等我年纪大了,就可以赎身了。”
她眼中的快活是那样真实灵动,就像是在像父母炫耀成绩的孩子。
乐景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不该有的悲痛、愤慨和同情,他甚至笑了笑,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你赎身要多少钱?”
“要六十块。”小红梅笑着说:“我还年轻,起码还能干十年,肯定能攒够钱的,到时候我就和姐姐们一起去乡下买块地。”
六十块的话乐景还是能出得起的。
但是对于妓.院里的其他女人,他就无能无力了。他虽然能付得起赎身钱,但是买了她们后要如何安置她们呢?他总不能养她们一辈子。到那时候,等她们缺钱花后,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重操旧业了。
但是小红梅实在是太小了,乐景不忍心看她在这魔窟里继续煎熬。她年纪还这么小,不管是学门手艺还是去上学都不算晚。
乐景下定决心后,就问:“妓院里还有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子吗?”
小红梅笑道:“我是楼里最小的孩子啦,其他人都是我姐姐。”
乐景立刻说:“我可以替你赎身,你愿意跟我走吗?”
让他惊讶的是,听到他的话小红梅不仅没有惊喜,眼中还浮现明显的抗拒,她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问:“……您可以把姐姐们也赎出来吗?”
在乐景摇头后,她也没怎么失望,反而天真地笑着说:“那我不要走,我要和姐姐们在一起,我要给姐姐们养老送终呢!”
乐景眼一热,胸口越发酸涩难言。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孩子,我的诺言随时有效,等哪天你想出去了,就去报社找我,我就带你走。”
……
从妓院里出来后,乐景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在如今的时代,究竟生活了多少小红梅呢?她们是供男人发泄的工具,没有人关心工具的喜怒哀乐。
如果让那些后世在网络上鼓吹“向美国荷兰学习,将卖....淫..合法化、让妓...女成为合法正当行业”的人看到小红梅,他们还能说出口这样的混账话吗?
他们当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嘴上的主意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生意罢了。横竖被剥削被压迫被卖....淫的是底层女性,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消费者,是支配者,所以他们当然会鼓吹卖...淫合法。
法律是人性的底线。
妓...女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在中国也存在了几千年,年轻的共和国以非同寻常的行动力一刀切断了这枚毒瘤,医好了恶疾,才给了底层女性做人的权利。
如今竟然有人为了一些龌龊的目的,开始向往旧社会的“特权”,想要重新享受碾压剥削女性的快...感,如此行为不亚于开历史的倒车。
一旦卖...淫合法的口子一开,人口拐卖非法囚禁等“被自愿行为”将会越发猖獗,小红梅们将穿越一百多年的时光融入城市的暗影,承载人类卑劣的兽...欲。
而且更让乐景悲哀的是竟然真的有女人发自内心支持“卖...淫合法”。就像有女人发自内心支持“代....孕合法”一样,为了男同性恋之间有爱情结晶,为了少数不孕不育者能延续后代,她们大公无私,决心让所有女人献出她们的子....宫,让所有女人的子...宫成为可供买卖的货物。
乐景作为男性,觉得有些男人想事未免太过天真,难道他们以为“合法”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吗?
卖...淫合法和代....孕合法后,中国将会有千万计数的底层男人打光棍,因为底层女性和部分中层女性资源要服务于特权阶级。他们本应该拥有的妻子会成为有钱人的生育机器和发泄用的工具,阶级固化会进一步加剧——因为穷人没有资格留下后代。
所以无论每年两会期间多少被人煽动的蠢货在网络上鼓吹这些脑残建议,共和国一直坚守底线,不肯越雷池一步。
一切只因为共和国是人民的国家。
此时是1925年,距离新生的共和国还有24年。
乐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亲手触摸红旗的温度和光辉。
……
乐景回到家后把自己从小红梅那里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写了下来。他接下来打算在妓...院里采访更多女人,争取在报纸上刊登系列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有什么用,很大可能根本无法改善这些可怜女人的处境。
但是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出于一名记者的新闻理想和职业道德,他有责任和义务把这些事情写下来登出来。
社会有了脓疮,他要使人看到。
……
乐景第二天到了报社时天刚蒙蒙亮,系统显示正好是七点钟。
乐景的住处偏僻,周围没有通电车,他是一路慢跑跑过来的,就当做晨练了。
今天他来得早,报社里人都在。
除了他昨天在妓院里遇到的王先生,还有两个陌生先生。一个先生瘦长脸,半截眉,名叫刘长明,另一个先生大饼脸,点点雀斑像芝麻,叫罗涛。
他也知道了昨天面试时遇到的那个少年的名字——苏和光,他比乐景还小一岁,可是也已经是工作三年的老人了。
乐景和他们客气的打了招呼,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也算是熟识了。
说话间,赵哥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进来了。
“人都到齐了啊。”
他倒进椅子里,没骨头似的坐着,懒洋洋说道:“小谢,你刚来,还不熟悉业务,这几天就跟着小苏,让他带带你。”
乐景给苏和光拱了拱手,温和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刚来,有做的不对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苏和光想了想,说:“正好我等下要去跑新闻,你就跟着我好了。”
“好的。”
然后等到乐景和据说要跑新闻的苏和光一起从黄包车上下来,站在电影院前还有点发愣。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吧。”苏和光喜滋滋地掏出来两张电影票:“放心吧,这是人家老板请我们看的,我们不需要花钱。”
乐景:???
“最近《奇匪豪天》很有名,你等下要认真看一看,我们要写影评的。”苏和光神秘兮兮地给乐景挤了挤眼睛,“这个电影院老板很大方,你到时候多说点好话,也能多赚点润笔费。”
乐景:……原来如此。
他抬眼望着前方富丽堂皇的电影院,心里还真有点好奇和期待。
民国的电影啊,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我是爽文,小红梅和她的姐姐们会得救的,她们会有新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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