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表面上看去洛风逝没人保护,实际上他背后站的人,可不在少数,”他淡淡陈述,“既是如此,你也依旧要我离开?”
顾潇画叹了口气,有些认命“看来,我这还真是入了虎穴……”
那人怔了怔,又道“我以为,你知道洛风逝招人入府的目的——”
“我自然知道,”顾潇画冷笑,“洛风逝这人,表面上是招个仆役,实则想要表达的并不在此。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一来是想要找个替死的,毕竟平日里他身边没有明里保护他的人,他这样做,是想要通过我站在他身边快速引起一部分人的动作,洛风逝此人不好掌握,可他身边的人总该好掌握一些,想必不久后,会有很多人过来找我麻烦;二来,洛风逝是想通过这种大肆张扬方式,对整个王城势力作出警告,洛风逝敢做,就证明他有嚣张的资本;至于这第三点……估计是闲得无聊,想找点事做。”
“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来?”
“呵,洛风逝想要利用我,我何尝又不是想利用他?”她微微一笑,嗓音却冷冽刺骨。
“相互利用罢了,又何必算的这么清楚呢?”
“相互……利用么?”
闪耀着烛火的寝室中,暗处那人淡淡重复着这四个字,嗓音清淡,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是啊,怎么,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待在洛风逝身边?”顾潇画轻轻嗤笑一声,“我本就是怀有目的而来,如若不是有什么目的,我又岂会来这里。”
“你让人意外,”暗处传来一声几乎无法听清的轻叹,“难怪……他会要我履行这个赌约。”
又是“他”。
顾潇画忍不住轻轻挑起柳眉,虽是明白自己定然无法看到暗处隐藏的那人,可她还是回过头,眸光冰冷的望向声源处“你说的那个人,究竟与我是何关系?”
“我早就说过,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只是现在,无可奉告。”
“呵,不愿说便罢了,”她微微一笑,清亮的眸光却暗含警告,“话先说在前面,想掌控我,没那么容易。”
“或许是,但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即使你不想,之后的种种,也许会让你身不由己。”
“我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
那人嗓音淡淡,此话一落,他身形一闪,顿时失去了踪迹。
顾潇画紧紧抿起唇,精致的脸庞上已尽是一片冰冷。她,似乎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掌控。”
顾潇画眯起眼,她看着案上在微风吹拂下烈烈作响的纸张,良久淡淡一笑。
无论是谁,洛风逝抑或是南穆辞,又或是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谁都没有资格掌控她。
因为风镜思一行人早早便离开了王城前往浮山寺,因此王城中发生的这些事他们还并未得到消息。
风镜思对着月离续小小发了一通脾气,虽说也算是找回场子了,可一想到月离续趾高气扬来找自己茬的模样,风镜思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势汹汹地回到屋子,明显还带着不如意的愤怒。
风镜思起初出去时,顾流端便不怎么情愿,因为他觉得他不不容易同风镜思表明了心迹,风镜思也算是被他打动,亲口对他说了喜欢。顾流端觉得,两个人就应该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好好亲近亲近,要说出去也该是铃兰桂香顾寻出去才是,没想到风镜思先撑不住转头出去了。
风镜思出去时顾流端还颇为幽怨地盯了风镜思一路,觉得风镜思生生把这好不容易可以留出来的独处时间给浪费了。
顾流端这边暗暗生了一会闷气,心下虽是觉得风镜思不该出去,但也并不是真的责怪风镜思,相反他想起风镜思时还有些小甜蜜。
如今看到风镜思微红着脸进来,整个人似乎还憋着一股子气,铃兰和桂香还没问出口,这边顾流端已经是挑眉问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铃兰和桂香对视一眼,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身旁的顾寻默不作声地看了两人一眼,心下冷嗤。
这俩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这么明显了,还怀疑什么呢?
这明显的就是主子成功拿下四殿下了啊。
风镜思没注意到旁边三人脸上截然不同的神色,她怒气冲冲地坐到顾流端身边,狠狠剜了他一眼,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
倘若是两人还未表明心迹时,风镜思是断然不会这么对顾流端说话的,如今两个人已经是敞开心扉,风镜思面对顾流端时很明显的已经可以把自己的各种小情绪展现在他眼前,话也是自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顾流端今日没有带龟甲,自是不是算出风镜思外出一趟又是出了什么事。他蹙了蹙眉,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包子脸,温声道“我又怎么了?我刚刚不是就在这么?又招你惹你了?”
如此不符合国师大人往常形象的一番话出来,铃兰和桂香皆是猛然抬头,活生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国师大人……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对四殿下说话如此温柔?不但温柔,温柔之中还带着些暧昧,难不成……
一个有点可怕的念头在两人心头缓缓升起,铃兰和桂香颇有默契地转头看向顾寻,只见顾寻似乎明白这两人在想什么似的,坚定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铃兰和桂香浑身悚然,皆是想到了……前几日王上还在给四殿下忙碌着做册子,而那册子上……正是王上挑选的,觉得合适的王公贵族子弟们。
倘若四殿下和国师大人真的有了情况,那,那这件事被国师大人知道了……
两个人咽了口水,顿时觉得不怎么好了。
像是印证两人猜测似的,顾流端无辜又温和地说完,风镜思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冷嗤道“你就算在天边儿,也有罪。”
顾流端哭笑不得,他冷不丁地从桌子底下握住风镜思的手,风镜思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握,惊得差点跳起来。她现下生着气,顾流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
风镜思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回来,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那个月离续,竟然也在这里你知道吗?要不是来的路上没看到她,我都觉得她是消无声息跟着你过来的了。过来就过来吧,我又同她不熟,横竖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她难道忘了以前的容情安有多可怕了吗?还特意拦住我找我麻烦,要不是我现在脾气好,早一巴掌给她扇天上去了。”
顾流端没想到是月离续惹了风镜思不快,他叹了口气,安慰道“她你生什么气,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若你看不惯她,直接用身份压她一头,回头直接把她叫到你星辰殿里,揍一顿也无妨。”
如此提议,风镜思还真低头考虑了一阵。抬头她见一屋子人都在默默盯着她,她尴尬地咳了几声,当即道“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骂她一顿便也罢了。更何况这事就完全是你引起的。”
风镜思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指了指顾流端的鼻子,气哼哼道“人家让我离你远点呢,觉得我配不上你国师大人呢。”
顾流端面上一僵。
若是月离续现在出现在这里,顾流端怕是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心情了
我这好不容易说开了风镜思这丫头,你又来给我找麻烦?
是前几日他把她推到水里这件事还不够严重?
顾流端心下默默记了月离续一笔,他看风镜思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忙道“不气不气,没事儿,等回去了我帮你报复回去。谁说你配不上我?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好不好?”
风镜思抬起下巴重重冷哼一声,算是满意了。
顾流端在桌子底下捏着她的手细细把玩,明明是被风镜思发了一通脾气,他这会却是暗暗高兴的紧。
铃兰和桂香看着两人腻腻歪歪愿打愿挨的模样,算是确定了这俩人的的确确是在一块了。
确定了残酷事实的铃兰心想,这事回去一定要尽早禀报王上,让王上把那册子赶紧藏起来,别再让人看见了。
一屋子人又等了一会,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极为淡然的嗓音,这嗓音极为空灵浅淡,听上去似乎要超脱世俗一般“国师大人,许久不见,净岚有礼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披着袈裟的年轻僧人,面容清秀,但他一进来,整个人似乎带着几分轻飘飘的仙气。
看到他,顾流端丝毫未动,依旧是捏着风镜思的手,风镜思想起身拜一下,这人还硬生生拉着她不让她起身。
铃兰桂香和顾寻一听是净岚大师,忙起身也行了个礼。
净岚回了礼,看到顾流端和风镜思不懂,面上并无任何波澜起伏道“许久未见,国师大人还是这般随心。”
顾流端挑了挑眉,淡淡道“以我们的交情,就不用搞那些虚的了吧?难不成你是受人敬仰惯了,连我你都不放过,觉得我也应该拜一拜你?”
顾流端如此不客气,净岚也不在意,反而是露出笑容来,他随意看了风镜思一眼,道“国师大人身份高贵,净岚不敢奢求。”
顾流端幽幽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赶紧过来,有事找你。”
净岚走过去坐在一旁,看着两人悄无声息在桌子底下交叠的手笑了笑。
风镜思察觉到他的目光,趁着顾流端把玩的力度不大一把抽出手来,她狠狠往他手上一拧,低头默然不语。
顾流端被她拧了一把,自然是无辜的不行,他委屈地瞥了她一眼,还是忍住没发牢骚。
他知道净岚的规矩,向来是不太喜欢跟随的人在场,他转头对顾寻道“顾寻,你带着她们出去等着,应该用不了多久。”
虽然严格来说他也算是个外人,不过他和净岚有交情,就没必要出去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交情,以顾流端的性子,他也绝对不会出去的。
顾寻和铃兰桂香一同出去,临走时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屋内檀香弥漫开来,净岚看向风镜思,轻轻颔首道“四殿下。”
风镜思受宠若惊,还没等说话,净岚突然笑了笑,又道“不对,也不应该如此称呼,也许,应该称您……风姑娘?”
风镜思惊了一惊。
顾流端踢了净岚一脚,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先办正事。”
“你倒是心急。”净岚摇了摇头,也不在多言,只笑道,“风姑娘是想给三殿下求一道护身符?”
不过是短短几句对话,风镜思便清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常人。她点了点头,把打探来的容疏的生辰八字摆在案上,轻声道“因为想送三殿下一件有意义的礼物罢了。”
听到这句话,净岚蹙了蹙眉,他看向顾流端,低声道“国师大人没有对风姑娘说吗?”
风镜思一头雾水,她看着顾流端,不晓得为什么净岚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顾流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净岚道“这话我可不方便说不如你来说吧,毕竟你是大师,说的话要可靠。”
如此,风镜思便更懵了。
净岚叹了口气,他见风镜思一直盯着自己,便沉声道“风姑娘,既然你现在是帝女的身份,又有心来为三殿下求一道护身符,那说一说倒也应当。”
听到这番话,风镜思心下莫名有些紧张。她用力握了握手,缓缓道“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净岚道“多年前,三殿下的母亲也亲自来过这里。她也像你一样,希望可以求一样能保护三殿下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东西。但是,风姑娘,你要知道,这些东西对三殿下来说,完全便是身外之物。三殿下的命运从他出生的那刻起便已经注定了,任何外物无法更改。”
风镜思蹙眉,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三殿下身体一向不好,但他的命运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而改变,”净岚叹息道,言语间尽是惋惜,“三殿下的命运,便是最终会被自己的亲人亲手了结,这是任何外物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便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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