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天性懒散耐不住枯燥的修炼,总想着墨璇玑的生命漫长,对一人一狐相依相伴的日子也很满意,所以就这么懒洋洋地三日打鱼两日晒网混日子。
直到有一日,九尾幻狐一族的世仇到来,要将这最后一只妖狐也杀死以绝后患,墨璇玑自然不肯。她在墨族地位崇高,对方不敢公然与她作对,于是设下陷阱令她落单,然后五个六品后期仙君尽出,想一不做二不休将她连同妖狐一起杀灭。
墨璇玑的法力虽然高强,可一人独斗五个同级仙君终是太过勉强,最终为了保护妖狐与对方三人同归于尽。妖狐当时的修为只有五阶,平日疏于修炼帮不上大忙,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魂飞魄散惨遭横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墨璇玑身上带了一件秘宝,危急之时将她的元神吸入其中保护起来,妖狐留下了她的精血,历尽千辛万苦寻来轮回通灵草,只等灵药成熟之日,就可以用墨璇玑留下的精血作引令她重生。
栖霞山这里就是墨璇玑身故之地,妖狐在地底修建了墓穴洞府,又将轮回通灵草栽种于此,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妖狐带着橙子走出画卷时,橙子已经哭得一双眼睛变成了桃子样,她吸吸鼻子问妖狐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不记得了,我把轮回通灵草种在这里时,那株灵药还只有拇指高。”妖狐指了指闺房外地上那株即将成熟,被银白光罩万裹着的灵药,目测高度已经有近一尺,橙子一看就知道,最多还有半年就会成熟。
轮回通灵草从只有拇指高长到即将成熟中间至少过去了三千年!
“等它成熟了,我就去墨族请最好的炼丹师为璇玑炼制九死还魂丹!”妖狐轻轻抚摸着银白色的光罩,眼神专注温柔又欢喜无限。
橙子忽然觉得,这样的狐妖比起之前浪荡魅惑的模样还要迷人得多。妖狐伸个懒腰站起身:“可惜你现在修为太差,不然由你来炼制这九死还魂丹,璇玑一定更加喜欢。璇玑没有活过来之前,你留着这儿陪我好么?”妖狐正经不过片刻又开始向着橙子乱放电。
“墨前辈知道你到处勾引人,会生气的!”橙子刚刚“听”过妖狐的故事,感觉与他亲近了许多,于是大着胆子反驳道。
妖狐不以为然:“璇玑最爽朗大方了,才不会这么小气。”
“你不是说要娶她吗?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抛媚眼,要别的女人陪的!”橙子越说越顺溜。
妖狐皱了皱眉头,想起他很多很多年前跟随墨璇玑在世间行走时所见所闻,似乎真是如此,于是哼道:“好吧,算你有理。璇玑还没见过我化形后的模样呢,你说我这个样子,她会喜欢吗?”
橙子想到还要求他放过她的师尊师姐,于是大拍马屁道:“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的。”
这也算是一句真话。
妖狐果然心花怒放,过了片刻又正了正脸色道:“你可别喜欢我,我只喜欢璇玑一个的。”
橙子几乎吐血,她怎么总遇上这样的自恋狂!
“那个……你故事说完了,可不可以放了我掌门师姐他们?”橙子觉得妖狐现在心情正好,应该不会拒绝她了吧。
果然妖狐很痛快点了点头,继而又坏笑起来。
“我带你去看看你掌门师尊的秘密好不好?”
妖狐这笑容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橙子低声道:“我只想见掌门师尊,他的秘密,他愿意对我说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你真是傻得可爱。”妖狐捉起她的手腕就想走,这次却觉得掌下多了一个手镯,他刚才只碰过橙子的右臂,所以一直没注意她左手腕上还带了一只金镯子。
“咦?”妖狐将她的左手腕举到眼前,盯着看了好一阵,然后啧啧叹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咦,你这小丫头竟然获得过墨族的献祭传承,奇怪,按说墨族花了那么多心思栽培你,怎么会让你这个样子流落在外?”妖狐不解地摇摇头道。
因为墨族在玄天宗已经名存实亡了!
橙子想到这些时日零零碎碎听到的各种关于玄天宗的传闻,再加上今日妖狐所说的事情,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出自墨族,要对付她的人是玄天宗的人,她的身份在墨族中越重要,危险也越大。
还有献祭传承,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仙君以生命为代价,将自己的毕生法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种秘法不但要求极多而且危险性很大,不是随便一个仙君愿意自我牺牲就能达到的。
她原本竟然是万中无一的火木双五品仙君!
她只有二十岁不到,那……很有可能,有两个墨族的五品后期仙君为了她献祭了性命!这是何其沉重的赠予!
她不是天真的小孩子,这样的赠予背后只代表了更沉重的责任。
妖狐看见橙子那副大受刺击的神情,心生不忍,在他眼中看来,橙子与他的璇玑轮廓颇有几分相像,他不想看她痛苦害怕、虚弱苍白的模样,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道:“不用怕,你现在的情况,天下间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能够看穿你的真面目,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橙子木木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带我去找师尊师姐他们……”。
“你这幅样子让他们看见了,一定以为你被我欺负了。”妖狐扬了扬眉毛道。
橙子现在的德行确实有点儿惨,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色白的像鬼一样。
以妖狐的修为自然不怕马云腾等人,橙子明白他是出于好意,不想她难堪,所以很听话地擦了擦脸整理好了才跟他走。
妖狐的态度让她有些放心,虽然嘴巴上说得凶,但其实对他们几个应该是并没有多少敌意的。从实际角度出发,他也算半个墨族的人,怎么也该给她这个同族一点面子,而且他还打算找墨族的人替他炼九死还魂丹呢。
前方光影闪动,现出之前在大石洞里见到的场景……白玉大门和门前高耸的青石缠,只是这块青石碑上写的是端端正正墨色大字:琴皇陵。
妖狐见橙子盯着那三个大字,得意道:“璇玑当年是万灵仙界上最富威名的炼丹师,虽然尚未突破七品,不过就是七品仙君见了她都要尊称她一声‘琴皇’!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现在可能已经突破十品飞升成圣了。
橙子心中一动,如果她一直这么逃避下去,会不会有一日也会像妖狐这样,连累自己最亲的人惨遭横祸呢?
推开白玉大门,马云腾等六人盘膝坐在地上,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旁人,丹霞派与凌星宗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橙子也不关心他们的去处。
这里六个人的神情都似是在经历着什么恐怖痛苦的事情一般,其中以马云腾为最。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眉头紧锁,有时咬牙切齿,最可怕的是,橙子竟然看到他在哭!
他的眼角正渗出一滴一滴的泪水,橙子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泪水。放在平时,就算把他全身的骨头经脉寸寸捏断他都不会流半滴眼泪吧。
橙子一手抓住妖狐的衣襟,彻底忘记了他是实力比现在的她强了无数倍的九阶妖兽,大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快停下来!”
妖狐笑得魅惑:“你想不想知道他在经历什么?跟他的秘密有关哦!”
橙子着急得声音都变了:“我不想再听什么秘密,我只要他平安无事,你答应过我不会害他们的。”
妖狐揽住橙子的肩头哄到:“别急别急,这是好事,他们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晋升品阶的时候就简单得多了,至少不会被心魔所趁。如果不是因为你,旁人求着我都懒得花这个心思呢。你看其他人就算撞破天去,也进不了我这地方。”
橙子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焦急之情终于缓了缓,道:“一定要这么辛苦吗?为什么师尊看起来特别痛苦?”
“因为他心里压抑的、放不开的事情特刘多,哼哼,幸好遇见了我,否则到时候进品,有他受的!你真的不看他心里的秘密?”妖狐照例自吹自擂起来。
橙子想了想还是摇头:“等他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她定定看着马云腾痛苦不堪的神情,过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一定要这么辛苦吗?”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不辛苦的,哪像你平白得了传承献祭,看起来好像轻轻松松就成了五品后期仙君。”
“我听璇玑说过,你这种情况,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五品后期仙君,因为修为上去了,但是道心未成,同期仙君只要知道你的弱点,要对付你都不难。”妖狐说着说着把橙子整个抱起来就往里走。
橙子沉默不语,待发现两人太过亲密的距离,吓得挣扎起来:“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璇玑以前常常抱着我到处去,我试试抱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你这么小气干什么?”妖狐悻悻然放下她道:“以后我也抱着璇玑到处去。”
橙子一阵无力,心道:你当时是小狐狸,那怎么一样?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橙子留恋又不放心地看看六人所在的大殿。
“我带你去见见璇玑。”妖狐这些年来一只孤零零一个待在地底守护着轮回通灵草,见过的生人都是来打墓穴的主意的,其中没有他感兴趣的人,难得遇上与墨璇玑长得很相似又是同族的橙子,便忍不住献起宝来。
橙子的性格虽然与墨璇玑相差甚大,但是看着她的脸,听她说话,妖狐就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与墨璇玑相依相伴的快活日子,心情也格外好起来。
这个璇玑,应该不是花神璇玑,可是,橙子还是觉得很亲切。橙子虽然还是担心马云腾他们会难受,但好歹知道他们很安全而且会有大收获,所以也放松下来跟妖狐走,终于有心情去打量这座地下墓穴。
妖狐显然花了许多心思去建造这座墓穴,地板是平滑如镜的玉石,四壁上的浮雕都是同一样的内容:各种姿态表情、各种情景之下的墨璇玑。刻画得生动非常,每一副都让人觉得仿佛身历其境,她的身边永远有着一只小狐狸。
“我每次想起璇玑就会在这里刻她的画像,不知不觉就刻了这么多。我每刻完一幅就忍不住后悔一次,如果我当年听她的话好好修炼,就能化形为人,陪在她身边,让她真正爱上我。我当日如果有九阶修为,璇玑也不必为了我与敌人同归于尽……我就算把那些混蛋杀个干干净净又有什么用?!”妖狐的声音飘渺而落寞。
橙子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臂道:“再有半年左右,轮回通灵草就能成熟,墨前辈就会重生了,你不要难过了。”
“嗯!”妖狐推开又一道白玉大门,门内又是一座精美宏大的玉石大殿,大殿正中的黑玉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妖狐带着橙子走过去,橙子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貌,果然就是先前幻境中所见的墨璇玑。
真真正正的一个绝世美人就在眼前,跟幻境中所见的人比,震撼力还要大得多,橙子也不由得再次看呆了。
“我的璇玑很美吧!她原本的法身已毁,这是我用她的精血重新炼成的,与她原先的容貌体态完全一样。”妖狐伸手轻抚玉石床上墨璇玑的发鬓,语气自豪。
“好厉害!”橙子诚心诚意赞叹道,只用一点精血就能重新炼制仙君的躯壳,其中的种种艰难绝对超乎常人想象,而妖狐一个人就办到了。
妖狐再次被夸得心花怒放,扬眉道:“那是当然!咦?你那六个同伴似乎都熬过来了……”
橙子只觉得金光一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人就已经从里面的大殿回到了外间马云腾他们打坐的地方。
马云腾等人果然已经恢复正常,正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搞懂发生何事,只觉得发了一场长长的噩梦,经历了千生百世无数生死磨难,不过此刻心中却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宁静感觉。
他们听到橙子的动静,抬头见她正站在妖狐身边,妖狐牵着她的手,两人情状颇为亲近,其他人挑了挑眉,马云腾却变了脸色,这妖狐对橙子干了什么?
橙子见他望过来,马上开心地甩开妖狐的手跑了过来,问道:“你没事了?”
马云腾站起身绷着脸道:“为师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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