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成正在想心事,看见陈兵走过来,这才想起一事,忙对陈江河道:“陈大哥,现在高教授刚动完手术,需要住几天院。
南京保卫战已经打响,川岛花子又逃跑了,后面有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你们自从和我们在一起,一直处于危险中,这些都和你们无关,陈兵还小,不要让他跟着受累,你们一家先走吧。”
陈江河还在犹豫,陈兵妈妈已经心动,经历这么多危险,的确让她担惊受怕。
就说:“老陈,听王先生的,我们在这也帮上他们忙,还给他们添乱。”陈江河点头同意。
王诗成道:“你们把驴车也带走,我们在县城重新雇一辆马车。”
陈江河夫妇连声感谢,陈兵虽然不想走,但又怎能拗过父母,与王诗成等人依依惜别。
送走陈江河一家,夏兴宗回客栈去了,留张海青在病房照顾高教授。
王诗成一人到大街上转转,但见大街上难民如潮。
他们多数背着破棉被、手里拿着锅碗瓢盆,个别好一点也就是有一辆驴车或牛车、中等的推一辆独轮车,老人们或坐在独轮车上或牵着孩子。
绝大多数难民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无论是老人、妇女、孩子,还是中青年男人,脸上一无例外都是面黄肌瘦,有的躺在屋檐下,双眼空洞地发呆。
王诗成在南京国际安全区工作过,那里都是难民。
当时国际安全区外国友人组织力量营救难民加上政府尚有余力帮助他们,难民状况比这里的还要稍好一点。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仍然是个以农为本的国家,在总人口中农民所占比例最高,
而农村又相当贫困,遇到战乱,这些农民极易被抛入庞大的难民群中,成为其主要构成成分。
工商业者、知识界人士、工人这一类群体自身经济条件要好于农民,所以到大后方的难民中他们占绝大多数。
农民一方面经济上极为困窘,另一方面精神上依恋故土,大多不愿或无力长距离迁徙,一般只往邻近地区作短期奔逃,希望战事结束再返乡。
上海沦陷、南京保卫战打响,大批难民往后方逃难。
庐湖县城离南京不远,无力远逃的难民很多来到这里,希望在县城讨一口吃的,等战争结束后再回故乡。
王诗成明白,来到庐湖县城的这些难民都是再无力去其他地方的最苦老百姓了,县城又管不了,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南京不能挡住日军,这里也很快沦陷,这些难民将面临飞机轰炸、日军屠杀、饥饿疾病,一句话,只能等死。
王诗成正伤感间,突然发现一对夫妻,衣着较光鲜,定睛一看,居然是赵尚武父亲赵勇和母亲谭玲,忙上前打招呼。
原来赵、谭夫妇所在医院已西迁,赵尚武任职南京警备司令部,当然要参加南京保卫战。
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孩子,不愿意离儿子太远,就呆在庐湖县城等消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三人正在叙话,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王诗成回头一看竟是胡常开。
两人握手毕,胡问道:“您们不是已去武汉了吗?咋还在这里?”
王诗成遂把上午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胡常开震惊不已,叹道:“鬼子太猖狂了,高教授在哪家医院?我有空去看看。”
王诗成道:“不必,现在日军正在攻打南京,这里事多,工作要紧,县城治安还得靠您。”
赵、谭夫妇在县城另有住处,留下联络地址,几人分手离开。
王诗成回到医院,换张海青回客栈休息,自己就在高教授旁边病床上躺下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黑了。
晚上,张海青又来到医院,此时,高教授早已醒来,三人分析,川岛花子受伤,暂时可能会消停一下,晚上应不会有危险,但张、王还是轮流值班,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却见陈兵衣衫破烂、憔悴不堪冲进病房,一见三人,放声大哭。
三人大惊,忙问咋回事,陈兵连说带比三人方才明白。
陈江河一家昨天午饭后,赶车出发。因三人都坐车,很快就到了陶山冲。
平安过去后,又走了约莫10公里,却看到一个山口,当地人俗称“马鞍口”。
顾名思义也就是两边凸起,中间低。中间低的地方就是大路,行人、车辆就是从中间过去,其实此地还是公冶山山脉,马鞍口不远处就是公冶山另外一个山峰。
陈江河一家到了这里,陈兵想大解,停车后,陈兵到路边树林去解手,陈江河夫妇就在车上等。
就在这时,从一边山上冲下一伙土匪,围住陈江河夫妇,不由分说,连人带车就要一起带走。
陈江河大叫:“钱、车都给你们,把我们两人留下。”
那土匪头子说:“你们两个跟我们一起上山,山上也要人干活,如不听话,就杀了你们。”
陈兵大解回来,躲在树后完整地看到这一幕,但这孩子挺聪明,没有喊叫。
老陈夫妇更不会跟土匪说还有一个孩子,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孩子平安。
待土匪们走远,陈兵一个人顺着来路往县城跑,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王诗成他们了。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可怜陈兵一个十四岁孩子一晚上跌跌撞撞走了二十公里。到了县城,城门还未开,他也累坏了,倒在城门边就睡着了。
天亮城门一开,岗哨把他叫醒,陈兵发疯般跑到医院,看到王诗成他们,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王诗成安慰陈兵道:“不用担心,你父母暂时应该没危险,我们会把你父母救出来的。你先洗脸,吃早饭,好好睡一觉,我去找一下胡队长。”
王诗成到了保安大队,胡常开热情接待。王诗成把陈江河夫妇被土匪抓走一事说了一遍。
胡常开对马鞍口一带自然熟悉,他从保险柜里拿出庐湖县一张地图,对王诗成详细介绍了庐湖县及周边的地理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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